刹时间,所有门派如临大敌!
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混杂了诧异、戒备与怒火还有一丝胆怯,孙掌门、毅阳等清云宗人士亦是神色大变!
“你就是……周迟?!”
周迟轻步落在柳枝之上,俯瞰众人。
枝条上下晃动,如风中波澜。
“正是本楼主。”他轻描淡写,没半分情绪。
孙掌门难以置信,但很快,浑身便弥漫出无法抑制的怒火。
这可是清云大会!
是汇聚了众多门派,商讨讨伐焚天楼的江湖大会!
这罗刹竟孤身闯入此地!
俨然是没把各大门派放在眼里!
也是对清云宗,乃至整个江湖所有名门的极大侮辱!!
“你竟敢——!”
孙掌门立时拔剑,一阵不同其余人的剑气刹时散开。
毅阳长老也感到一阵错愕。
但不同于孙掌门的愤怒,毅阳第一反应就是看向那东倒西歪的剑阵,还有被周迟玩弄与鼓掌的各大门派弟子。
虽然各门各派来得弟子尚非门派中流,但怎么说也多是内门,武功不会差到哪儿去,再加上数派协同,理应有所威慑。
可在周迟眼里,却如此不堪一击。
他甚至都不屑对他们用出他引以为傲的“业火天”。
也难怪清云剑阵会被他轻易突破。
更是难怪易守道会被伤成如此模样。
焚天楼楼主,罗刹主,周迟。
果然不可小觑!
但武学造诣是一方面,另一件事却令毅阳更为在意。
这样一个人,究竟为什么,隐瞒身份混入清云宗。
而如果原本是打算隐秘行事,为何现在又露了身份?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白衣人出现,在他意料之外。
他来清云宗,原本意在其他。
思及方才自己与周迟一番短暂言语,以及周迟所经之地。
毅阳背脊忽而发凉:“糟了!太子!”
他立刻令弟子们前往查看,随后也剑指周迟!
“周迟小儿!焚天楼祸乱江湖,谋害太子!今时不提头谢罪,竟还闯我清云宗毁尸灭迹!当真嚣张至极!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其余门派人士闻言,皆也一惊。
太子事关朝廷和江湖之嫌隙,若太子尸身有什么闪失,朝廷必会立刻发难!
遂也各个严阵以待,放出豪言。
“此地乃清云宗地界,岂能容你这罗刹造次!!”
“没错,我等誓死与你这罗刹一决死战!”
他们一副马上扑来的样子,步子却十分谨小慎微,皆用余光窥看彼此。
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形成了某种不和谐的拧巴。
周迟站在树柳高处,将种种细节尽收眼底,嗤笑了半声。
“提头谢罪?你们既认定焚天楼指使程朗杀人,甚至直接行了清剿之事,那想必应该很清楚,太子尸痕如何、死地怎样,即便如你们所说,程朗确有嫌疑,那他一人是如何越过朝廷千百高手杀人于无形?可有协同?协同者是谁?如果背后真是焚天楼指使,那得有什么样天大的理由,焚天楼才能主动挑起纷争,自掘坟墓?这个理由是什么?”
他说着,抬起指尖儿,一个一个指过去,“你不知、你不知,你也不知。”冷哼,“你们什么都不知晓,却在这里叫嚣着要讨伐焚天楼,这和只知道咬人的愚犬有甚区别?”
下面人登时羞红了脸。
“你休得在这里巧舌狡辩!三大门派各个江湖威望不浅,既然他们说了此事与焚天楼有关,必有其道理!你就算说破天,我等也不会信你焚天楼的话,更不会放你离开!”一人吼道。
“呵呵呵。”闷闷的低笑从面具下流出,“你以为我是想替焚天楼和自己开脱?”他轻掸两下衣袖,“正邪本就不两立,哪怕没这案子,诸位与我也是你死我活,所以我没必要自证什么,我只是不愿不清不楚给人当了鱼肉,遂想给自己捋个脉络,也顺带敲敲诸位的脑子,提醒下各位,事情尚未清楚,别急着来我焚天楼送命,小心成了他人的脚下石,死不足惜。”
名门弟子半晌意会,“你在骂我们蠢?!”
“这是你说的。”周迟淡答。
“你——!”诸多名门气得脸红脖子粗。
一股凌厉剑气蓦地甩向周迟!
周迟立刻闪身跃下避开此击!
前后脚,树枝尽断!
孙掌门挥剑直朝着周迟攻来!
“你说得没错,正邪不两立,拿下了你,太子之事可以慢慢查!你也不用担心,待你败落,我清云宗自会在诛刹殿,给你的兵器选个好位置!”
毅阳也迅速带着清云宗一众弟子夹击周迟。
清云宗一动,便撕开了正邪对峙的口子。
各大门派弟子终于振奋,低吼着也扬起兵器攻了过去!
周迟再握那柄从不示阁弟子手里抓来的铁剑,边躲避周围重重围攻,边反手格挡清云宗的快速攻势!
孙掌门剑法变幻莫测,毅阳长老的剑法则刚直强势!
招招式式远比他人凶狠许多!
而在两人一刚一柔的剑法清云剑法下,又加入了无量城的风流羽。
此功以风带叶,碎叶如暗器也追随周迟而来!
众多高手齐攻周迟,这般阵仗,周迟自也不能草率待之。
在挡开一波剑阵后,周迟立即反手向诸人挥出一剑!
剑力如海,狂放强力,剑势如破苍穹,立时逼开近身众人。
原本正冲向这边的叶刺,也被剑势逼向了反方,朝着一众名门而去。
众人不得已纷纷避退,快速以剑花挡开暗器。
“天穹破。”毅阳识出了这一式,挥斩掉最后的碎叶,冷语,“周楼主的业火天果然不可小觑,但闻说,业火天,势吞入海、灼火烬灭,但方才那一式,却只见势不见灼,看来周楼主并非使剑之人!用不趁手的兵器来应对,周楼主是否太狂傲自大了?”
“那可不一定。”
周迟突然向左侧伸出手掌,对向某处,五指收搂如隔空抓取!
众人这才发现,周迟竟不知何时停在了诛刹殿门前。
“不好!”毅阳想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一声脆响,一把兵器带着股强势煞气冲破门窗!
当它落入周迟手里的一刹,正逢阴云蔽日。
清云宗立时被阴霾所笼。
周迟拿着它,用力往下一挥。
如天地都在响应一般,风起肆虐,柳枝嗦嗦作响。
当众人再次将目光集中过去时,
只见周迟的右手上正斜拎着一把刀。
那刀四尺八寸,通体暗红,刀柄双鹤,如癫如狂。
“九鹤流云!”
所有清云宗的人皆是一惊!
周迟竟然拿了罗刹主,钧九鹤的刀!
最震惊的莫过于毅阳。
这把刀就如同对清云宗乃至整个江湖的诅咒。
在沉寂了数十年后,它竟在这样的情景下,落入了这一代罗刹主的手里。
毅阳仰视着站在清云大剑上的周迟。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三十五年前,那站在这柄剑上的男人。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持刀的模样,同样蔑视江湖的傲慢。
他下意识握住了留着伤痕的手腕。
“钧九鹤……”他不自觉念出这个名字。
但他很快就强迫自己从这思绪中脱出。
是啊,即便都是罗刹主,但钧九鹤之天赋,无人可以复刻。
不可能再出现三十五年前的情景。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年轻的罗刹主,还是会给他一种令他汗毛倒竖的熟悉感……
就好像在预示着什么。
“师父!小心!!”
易守道的大喊忽然引回了毅阳的思绪。
再抬眼时,只见一股炙火般的刀风朝着自己这边劈来!
这一刀,仍为天穹,却和方才用剑时完全不同,凶狠、凌厉,如劈天地!
业火天原是刀法吗?!
同钧九鹤一样?
短短一瞬,无数思绪在毅阳心中盘旋。
答案却似是而非。
总觉得,周迟所修是刀,又不单单是这样的刀。
由不得他想明,这一刀已直逼毅阳命门!
毅阳只得抛开所有思绪,联合其他清云宗弟子,布清云坤阵化解攻势!
罗刹主拿了神兵利器,威胁骤然增加。
其余人也皆换为守势,欲待周迟像之前一样,趁乱再袭!
然就在这一片混战之中,易守道的声音却突然窜出。
“后山!周迟意不在战而在撤!他是要从后山离开!!”
此话一出,众人才发现周迟果真没做再攻准备,而是趁着他们疲于应付方才攻势之时,退至后山离行之路。
“决不能让他离开!!”毅阳立刻带着其他人围上,欲追击周迟。
周迟确没想到竟有人在这等混乱之景下,能窥到自己的行动。
不由看向站在树下的易守道。
又是这个人。周迟心道。
明明伤势很重,盯着自己的眼神依然如同鹰隼,狠的快能滴出血。
“有点儿意思。”
他头回在心中真正记了下这个名字。
下一瞬,他猛以刀风斩退孙沐阳等人数步,毫不恋战,旋身便走!
“休想离开!”毅阳低吼,欲全力去追。
却听“砰砰砰”几声连响,不知何方竟窜出数只雷震珠!
浓烟挡了去路,一条黑色铁鞭如水蛇般自后狠狠破烟而出!
毅阳不得已迅速旋步提剑格挡!
铁鞭与剑锋相错,闪出无数火花,末端离开时,又带开些许浓雾。
数名焚天楼罗刹不知从何处现身。
“果然,还是得我搭把手吧。”齐越悄悄低语。
还是那宽袍,还是那闲适的作风,还是那不达眼底的笑。
“别在这里捡漏。”周迟边往外走边道,“没有你,我本来也已经走了。”
齐越咋舌:“……我是担心楼主。”
见周迟已走远,齐越紧忙要追,同时还不忘回头说了句。
“清云大会,乃与我焚天楼息息相关,我们楼主赏脸与会,诸位可莫要太感恩。”他眯缝眼,发出几声闷哼,“我焚天楼,就此别过,留步。”
说完,便带着其余人急速向后方撤离。
果然在烟雾下方,隐隐可见许多躺倒在地的清云宗弟子。
“该死!后山被破!”孙沐阳捂着胸口,已气得血气上头,“门派其他人还没回来吗?到底还有多远!”
“尚、尚还有一里……”一名弟子汗颜。
孙沐阳险些气得吐血。
易守道见状,心中不甘,欲亲自去追。
谁知前脚才一挪,他的肩膀却被一个力道不客气地扒开!
就像是在以强硬的姿态,警告他“退下”一样。
接着就见一抹青碧衣角从他脸庞拂过。
身影快而无形,转瞬便消失不见。
易守道知晓来人,仿佛心里挨了一闷棍,恼怒又无计可施,脸色难看至极。
与此同时,周迟终于出清云宗后山。
齐越紧绷的情绪也放松了些:“话说,楼主,今日——”
话没说完,周迟和齐越突然同时戒备。
一阵不同寻常的强硬剑势从后而来!
带着凛凛杀气。
当他们驻足回身之际,只见无数把剑仿佛从天而降!
此剑如凝天地,虚虚实实,如一只巨大剑牢,正快速朝周迟扣来!
所过之处,卷起狂风,沙鸣,树乱!
“楼主,这是……”齐越从未见过这样的剑势,竟能仅凭风势,便令人五内具伤。他拼命以内力对抗,五脏六腑仍像被搅乱一样难以平静。
周迟看到那剑牢,眸底闪过一丝暗芒。
记忆里,他也只在文字上读过这一式。
“九宫剑境,画地为牢。”周迟喃喃。
“这不是、不是……”齐越闻言,脸色顿时煞白。
“嗯。”他抬起阴鸷的眸,看向剑牢后方,一字一句,“英雄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