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下朝,宫益佰整整袖子昂头挺胸的往外走,刚走出门就被人拦住,回头一看是有段日子没见,据说是生病了的吏部尚书王文洋。
“王大人可有事?”宫益佰眉头微挑。
王文洋扯着嘴角笑了笑,一张油腻的胖脸上满是谄媚,“宫大人可否有空随我小叙片刻?”
“没空。”宫益佰想都没想道。
“额……”王文洋没想到这人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可奈何自己现在失利,要不是怕死他怎么也不会主动过来找宫益佰搭话。
再三告诉自己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王文洋深呼吸一口气又腆着脸道:“那我们就长话短说如何?”
“不如何。”宫益佰还是那副傲气的模样,完全没把王文洋这个吏部尚书放在眼里。
不过也是,宫益佰嚣张了一辈子,什么时候把这些人放进过眼里。
“宫大人,我是真的没办法了,这次只有您能救我了。”王文洋看他这么决然,彻底端不住架子了,哭丧着脸就想去抓宫益佰的袖子。
宫益佰嫌恶的看着他,看那只猪蹄似的手伸过来连忙躲开,不屑的说:“王大人这声您我可承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王文洋看他嫌弃的样子,虽然已经快要气晕厥过去了,但还是笑着收回手,在身上擦了擦,继续说:“也不知宫大人最近关没关注其他几位大人的事,比如户部的徐大人和工部的李大人?”
宫益佰不动声色的揣着手端的是高深莫测,王文洋说的这两个人分别是户部工部主管的高官,在一月前还是翻云覆雨的,说是在京都横着走都没问题。
然而就在这一个月里,两人先后毙命家中,至今没有找到杀他们的人。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至于到现在这般人心惶惶的程度,怪就怪在紧接这两人之后又有数人毙命,且无一例外都是和两人私交甚好。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宫益佰轻抚着右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王文洋冷汗顺着就下来了,他咽了下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当然没有关系,再说这两人贪赃枉法,死不足惜,只是宫大人也知道我和两人之间多少有过来往,我怕……”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到他相信宫益佰肯定清楚。
翡翠扳指成色极好,帝王绿在日光下更显尊贵大气,“户部主财,工部主建设,两个的油水有多大,王大人你我也不是第一天在朝为官了,在吏部你自己捞了多少肯定心里也有数,毕竟王大人可是出了名的桃李满天下。”
王文洋只觉得冷汗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汗湿了,宫益佰说他桃李满天下,不就是说他卖官吗。在此之前别人这么说他,他说不定能朗笑三声,现在你给他再多的胆子也不敢。
“宫大人说笑了。”王文洋抹了把脸,狠狠心道:“我这些年做的混账事不少,但浪子回头金不换,怎么也得给我一个回头的机会啊。”
“王大人严重了,本官人微言轻闲云野鹤惯了,而且如今年迈还能留在朝中也不过是陛下怜悯,今后还望王大人且行且珍惜。”宫益佰说罢便抬脚就走,王文洋哭丧着脸,也不敢去追,只能浑浑噩噩的往家走。
当夜,宫益佰看着手下传来的王文洋毙命的消息,除了一声冷笑再就是感叹。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宫正就在不断的给他惊喜。他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懊恼,他觉得宫正会变成那样是自己疏于关心他,妻子去世后他沉于悲痛,忽略了尚且年幼的孩子。以至于后来想要关心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为时已晚。
为了不让宫正铸成大错,在当时发现钱氏的时候就冒着大不讳将其纳入后院,虽然没人知道自钱氏进门后,他就住在书房,从未和钱氏同床过。
“宛如,你在天有灵也该安息了,宫正他现在很好,宫家也很好,我——也很好。”宫老爷子站在窗边,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心里回忆着亡妻的名字,还有那温润娴雅的面容,面上沉静无波,只是翠色的扳指在轻轻的转动。
随着王文洋等人的消失,一直保持沉默的吕安终于开始放心的布置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琴阁内,宫正看着手中宫益佰的书信轻笑,“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吕安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千方百计纳入手下的人都是咱们的人,等最后他知道最适合的人是被他亲手杀死的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吐血。”
为了方便吕安继续扩张势力,宫益佰借病在宅,一时间,朝堂上几乎成了吕安的一言堂,百官皆以吕安为主。
新帝百里隼不知为何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现一样,但宫正等人都是了解他的为人,宫正甚至怀疑计划之所以可以那么顺利就是因为其中有百里隼的插手,毕竟他可是记得,百里隼手里有先帝留下来的一支暗兵。
……
皇宫,龙涎香萦绕在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大太监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交给伏案批奏折的年轻地方,“陛下。”
“宫家那边怎么样了?”百里隼打开信封,里面是近期清理的名单。
大太监低声道:“他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钱氏和宫泽已经被赶出了宫家,宫家遣散了不少仆人,宫正应该是准备带宫益佰离开京都。”
百里隼批改奏折的手顿了下,随即继续书写,“让他们走吧,不用管。”
大太监应了声,站在一边给百里隼研了会儿墨便退了出去,待人走后百里隼停了下来,用手捏了捏鼻梁,眉眼间满是淡漠,他已经不是当年的百里隼了。
这两年他坐在这个皇位上,也算是明白为什么百里柯会甘愿放手,他们说的那些又是什么意思。高位凄寒,孤家寡人的他经常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曾经的日子,然而一切都已经晚了。昨日因今日果,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罢了罢了……他们也不容易,呵,不容易啊。”百里隼用手捂住自己的眼,语气沉闷,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显得多出几分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