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数千年修为说的好听,又唬人又有面子,但底子里怎么样就只有务山真人自己知道了。务山真人自己心里头也苦的很,他是修行了一千年没有错,可恨一直没法儿飞升,只能成了散仙,在一次又一次雷劫的轰炸下,现如今也只剩下这一点儿残魂——他若是再找不到能够夺舍的身体,就要真正地魂飞魄散,消失在天地间了。
而他看上小楼宗弟子的原因也很简单,小楼宗弟子心性好,资质好,连长的也好,即使他一直不喜欢小楼宗,也不得不承认小楼宗真是哪哪都好,不然他也不会挑了个小楼宗弟子。
而他在这众多小楼宗弟子中挑中姜竫,自然也是有理由的——魔修攻心,而姜竫无意间让他窥见了内心。
“我不与你个小辈花言巧语。”务山真人狞笑一声,高高抬起双手,凝出大大的浓紫手印,轻轻松松地就冲着前方的姜竫抓了下去。
这大掌在识海中无比巨大,显得姜竫的身影更加的单薄渺小,被大手轻而易举地像是捏小虫一样捏在手里。
姜竫几乎丝毫反抗不得。
识海中两方天人交战,而外头的卫晏却是真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姜竫在他还没到小楼宗之时,便已经牵着他的手,处处细心,万般照料依顺,生怕他有哪里不好。这般的照顾一直持续从他的十岁持续到他如今的十八岁,仍然丝毫未变。可以说,姜竫是卫晏在这小楼宗之中除了亲手把自己抱起的长昀真人之外最重要的人。但若是论起亲密,还是姜竫更胜一分。
他的师兄,永远都是温文尔雅,秀致且风流的,永远衣着整齐,当着人不会有半分失礼之处。即使是被他闹到了,也是迅速整理好了仪容,笑的温柔又宠溺。
而如今的姜竫,这般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怀里,面色苍白,眉头紧紧皱起,不时轻颤着身子,显得十分痛苦。他的手还紧紧抓着卫晏的手,攥得卫晏几乎有些疼痛,看起来无助又可怜。
这殿中除了一个空空如也的祭台,和卫晏自己,一无所有。
卫晏已经是姜竫唯一能够依靠的了。
卫晏小心翼翼地把姜竫揽在怀里,不敢用大了力气,怕影响他,也不敢松了手怕他摔下去。卫晏一遍一遍地打量这个大殿,企图找出能够突破的点来。
在这个殿里,飞讯符不能直接和宗门联系,卫晏只能告知了秘境中的师兄们,让他们去想想办法。他有想过拆了这个大殿,但他又不敢真的乱动,只怕动了哪些不该动的东西让明显在挣扎的师兄受苦。
他从未如此无助。
卫晏甚至开始后悔起自己不应该同他置气,惹得他忽视了自身情况,不然就不会出现眼下境况。
卫晏,你就是修为还不够,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师兄在你怀里受苦,你的修为,还不够。
一时间,卫晏既颓唐又痛苦,只觉心中刀绞一般。
到底是他没用——若是他此时不是金丹,而且化神呢?甚至大乘或飞升呢?肯定就不至于受辖制于人,眼睁睁的就这般看着师兄受难。
他陷入了万分的自责当中,但是怀中姜竫的动静他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顿时满脸欢喜:“师兄?”
姜竫昏迷的时候,他在周边里三层外三层地布下了有安定神魂之用的定神阵,阵纹散着幽光。两人身边是有万金不换之说的清心竹,最是安心静气。他手里拿着丹楼专为弟子走火入魔炼制的定神丹,隔半刻钟就往姜竫嘴巴里塞一颗。
也正是这样,给了姜竫挣扎的力量。
姜竫手抖了抖,从他怀里挣起来,张了张口努力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眼睛一闭就躺了下去。
“师兄。”卫晏忙接住他软软倒下的身子,心中更加担忧。
而姜竫再度睁开了眼睛。
他桃花眼眨了眨,闪出一片潋滟的水光。唇角微微勾起,却是同平时不一样的弧度,邪肆又神秘。
他不是姜竫。
卫晏几乎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了,立刻松开手站起身,重锦在手指向面前的“姜竫”,一张脸冷极了,喝道:“你便是那欲夺我师兄的魔修?”
他的师兄从来温和优雅,从不会有这样邪气的笑容。
他全身紧绷着,想要扑上去同归于尽,却又忌惮着那是师兄的身子,生生强忍下怒气,质问。
此时姜竫身体中的的确是务山真人。
他借了姜竫的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卫晏,觉得着实长了一副好相貌,也有一身好气度,邪气地笑了笑,轻蔑地撇了卫晏一眼:“是又如何?”
卫晏握紧了拳头,强忍着气:“你放过我师兄,小楼宗可以为你重铸肉身,届时只会比他的肉身更为契合,也更有利于你的修行,你看如何?”
无论如何,这声前辈他是叫不出来的。
务山真人一愣:这两个小孩儿怎么一个比一个会说话?
“阿晏……”
姜竫神情一变,却是传出他艰难而挣扎的呼唤声。
务山真人轻松压制了他,笑着道:“还真不愧是喜欢师弟的师兄啊?自己身在险境,还不忘了担忧师弟,真是可亲可敬。”
“你——”卫晏上前了一步。
“罢了。”务山真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我既然拿了你的身体,就要了了你的遗愿才是,既然你自己不敢开口,我便替你告诉他。”
“住口。”卫晏红着眼睛低吼:“你把我师兄还给我。”
“哟,看来还是两情相悦啊。”务山真人啧啧了两声,低下头看卫晏:“那你可知道,你的师兄喜欢你?现在正道的这些晚辈都这么会玩的么?啧啧,本座这样的老人家都过时了。”
“我师兄自然喜欢我。”卫晏咬牙后退了一步:“你把我师兄还给我,不然,等到卫晏修为有成之时,必然将你击杀。炼你神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务山真人没将他的狠话放心上,只是挑眉笑了笑:“喜欢你?你知道是哪种喜欢吗?是恨不能将你压在床上疼爱,与你共度一生的那一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