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竫的确已经难受得狠了,那白光的束缚使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方才他满心满眼都是卫晏生气了,自己让他不高兴了,哪里有心情去看自己的情况?等到他真的回过神来,便已经是这幅模样了。
但饶是如此,他的眼睛仍是紧紧盯着卫晏,用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冲他露出一个笑容,希望他开心一些。
“这传承莫不是魔修所留。”卫晏此时哪里有空去看他的笑容,也顾不得自己正在生气了,一把握住他的手,目光阴冷得厉害。
魔修性情自我,多半作天作地,留下的传承也少安好心的。虽然的确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留下了好东西。更多的是留下残念欲将来人夺舍的。最最坏的就是这秘境的这一个,将自己伪装的正派无比,暗中欲害传承者性命的。
卫晏在典籍之中看过这样的记载,没想到他们一个疏忽就着了道儿。
姜竫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样子?
“阿晏——”姜竫虚弱地笑了笑,卫晏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一些,好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手中输过去自己的灵力探着他身上的情况,一面传信给外头的师兄们,将此间情况告知,想让他们试试能不能——强拆了这座宫殿。
姜竫的头虚虚靠在卫晏的胸膛上,此时他浑身都已经难以呼吸,脑子都有了些许混沌,几乎有点儿看不清面前卫晏的眉眼了。
那笼在他全身的白光倏而拧成了一束,从他的眉心钻了进去,浑身的束缚不见了,姜竫的面色却更加痛苦了些许。
五官几乎有些扭曲,紧紧握着卫晏的手,痛苦得难以言喻。
他仿佛感觉有什么东西利箭一把扎入了他的识海,一阵剧痛,如同把灵识生生撕裂开来,痛的天翻地覆一般,眼前昏花,已经是完全看不清卫晏的脸,只有手中的微热提醒着他,他心心念念的师弟就在一边。
他听见,他的阿晏声音开始有些慌乱了。
“师兄,师兄——你很痛吗?”
我抓痛你了吗,阿晏。
姜竫想要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松了松手,复又抓了回去,眼睛一阖头一歪,便倒在了卫晏的怀里。
阿晏,你别怕,师兄一定会回来的。姜竫说了,要照顾你一辈子的。
此时的他并未虽是昏迷,却并未失去神智,但他也没有精神去担忧卫晏了。因为此时,在他的识海中,赫然出现了一个老农打扮的修士,正是务山真人。
此前在祭台前见着这真人的时候,只觉一身正直,面目也是淳朴可亲,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正直的人。而此时他自然是那眉那眼,也仍然是那一身短褐打扮,却好像换了个人一般——他眉头皱纹很深,看起来像是枯了多年的老树皮,是风吹雨打留下的痕迹。而他的嘴角,却挂着一点儿邪肆的笑容,把整个淳朴的面貌都破坏的一干二净。
嘴角咧开,邪气横生。
看着姜竫的识海,环视了一圈,显然是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像这已经是他的东西了,完全无视了也已经灵识显化在一边的姜竫。
“这位前辈。”姜竫冷着脸,毫不犹豫地揭开了务山真人的目的:“是想夺舍?看上了晚辈这具肉身?”
“小楼宗弟子,也不过如此。”务山真人冷哼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本座看上你这具肉身,是你的荣幸。”
“前辈就这样笃定你能拿到晚辈这具身体?”姜竫笑了笑,笑容竟然很是平静的样子,一点儿都不慌乱:“在前辈眼里,我们小楼宗弟子就是这样好夺舍?”
“呵——”务山真人笑了笑,冷漠又不屑:“你们小楼宗弟子是不错,这个本座十分承认,但是小年轻和我等修行了数千年的人,本座觉得还是有所差距的。”
务山真人得意地扬了扬头,逼近了一些。
随着他的逼近,姜竫浑身上下都在疯狂叫嚣着危险,忍不住就想往后退。
不,不能后退。
此时的姜竫已经陷入了一个绝境,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往前是要将他夺舍的邪修,往后却没有路。稍有不慎,他就有可能被夺舍,从此再也见不到他的阿晏。
“前辈可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姜竫勾唇讽刺地笑了笑,问务山真人:“夺了晚辈的舍,前辈只要一出这个秘境的大门口,便会遭到小楼宗无止境的追杀,一直到死为止。还是说,前辈觉得自己的数千年修为可以在小楼宗手底下逍遥自在?”
务山真人一噎,他的确有数千年的修为,但他却是万万不敢和小楼宗叫板的。谁也不知道小楼宗那块地方,藏了多少的老古董,有可能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这个有数千年修为的邪修捏死。
这小子…说的真有道理。
“即便前辈没有踏出这个秘境。”姜竫仍是没有停下说话的趋势,他淡笑道:“前辈信不信,我小楼宗的长辈,会把这个秘境拆了进来寻你?”
秘境不过是一个独立空间,修为只要有散仙,又稍微高一点,拆个秘境还是可以的。尤其是,小楼宗的散仙很明显不会少。
务山真人心里挣扎了一下,有一些被说动了。但心中如何想归心里想,面上却是绝对不能怂的,气势绝对不能不如人。他眼睛一眯,冷笑道:“区区小辈罢了,你真以为本座怕你小楼宗。”
“前辈自然是不怕的,晚辈怕。”姜竫轻笑一声,道。
他的确在害怕,万分害怕。此刻抬出长辈来,也只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他知道卫晏方才已然是通知了师兄们和宗门长辈,而他就能拖则拖了?
只稍有不慎,他就可能永远见不到他的阿晏,他的小楼宗了。
姜竫,再努力一把。
他如此坦率的承认让务山真人又是一愣,久久才冷哼了一声:“你这个小辈,花言巧语倒是多得很,说到底还不是怕死?怕本座夺舍了你?”
“前辈难道不怕死?不怕死还来夺舍晚辈的身体?”
务山真人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