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竫叮嘱了卫晏让他换上弟子服后，便去了道楼的后厨，要领些食物来。
未到筑基不能辟谷，还是要吃东西的。
姜竫头疼地想该取些什么来才能让他可爱的小师弟愉快的吃下去。
卫晏拎着那件弟子服，犹犹豫豫地看了半天，仿佛要把那件衣裳看出花儿来。良久之后才学着姜竫的样儿，笨手笨脚地解开腰带，把外袍扯下来。
外袍那件紫色华裳是广袖，卫晏一脚踩了衣角，手一扯便摔倒在地，茫然地抓着衣服一角，卫晏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等姜竫回来。
等得姜竫拎着颇大的食盒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的小师弟卫晏跌坐在地上，华丽精致的衣裳直接给他当了垫子，肉肉的脸蛋上不知是哪里蹭到了红印子，扯着衣角看着他，抽了抽鼻子，叫姜竫说来，竟是难得一见的无助，委屈又茫然。
暗骂一声疏忽，姜竫忙放下食盒，忍着笑上前把人拉拔起来，手扶着他的肩膀取下了外衫放到一边，然后抖了抖弟子服。
卫晏乖乖地张开双手，让姜竫把衣裳套上去。
姜竫将衣裳给他穿上，束好了腰带又给他理了理衣襟，揉了揉他的头笑道：“阿晏真好看。”
小孩儿换上了小楼宗白衣绿边的弟子服，好像就此被赋予了小楼宗的气质，优雅又高贵。只是一张小肉脸还带着红印子，神色收敛了些许，仍是不太协调，让姜竫看了忍不住想笑。
“师兄也好看。”姜竫坐到案边，认认真真地抬头道。
师兄弟两个一站一坐，相似的衣裳和熟悉的眼神，看起来和乐极了。
这哪里像是带师弟？明明是养儿子。
姜竫后知后觉地想起，别的师兄带师弟不是这样带的。可是谁叫他的师弟就是这个样子呢？可不就得照顾着？
回过神来，卫晏正歪了歪头看向他，相处久了，姜竫已经能够无视他的面无表情，直接领悟出他的情绪。像这会儿，他的眼睛分明写着：“师兄，你在做什么？”
真是个祖宗。
姜竫笑着上前揉了两把他的脸，把食盒提上来打开，先取出了一个长颈壶，再把菜一道一道地摆出来。
祖宗就祖宗吧，谁叫师弟可爱呢？
“阿晏，你再试试这些菜。”姜竫递过筷子一脸殷切：“只喝九花玉露怎么会饱？这是师兄让后厨张老爷子做的，用的都是清淡的素菜。”
姜竫想的很简单，肉浊那素菜总是干净的吧。
卫晏听话地夹了一筷子青菜送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嚼吧嚼吧吞下去后抿了抿唇，轻轻摇了摇头，又执起长颈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九花玉露抿了一口。
甜甜的味道，早就闻到了！
姜竫不死心地换了一种菜递到他唇边，卫晏只是摇头。
饭都不肯吃，一点儿都不可爱！
姜竫颇有怨念地将筷子收回，扔到自己嘴里用力嚼了嚼，决定不理会他的师弟一顿饭的时间。
卫晏一边喝着手里的九花玉露一边侧着头看埋头吃饭的师兄，眨了眨眼，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不说话。
姜竫憋足了劲儿吃饭。
“师兄。”卫晏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一手捧着装了九花玉露的杯子：“不好吃吗？师兄不喜欢吗？”
因着长昀真人的解释，卫晏也大概知道了这些他吃不了的东西对于姜竫而言会是很美味的东西，就如他喜欢九花玉露一般。
可是他喝九花玉露会开心，师兄为什么不开心？
袖子被他这么一扯，手轻轻晃了一下，姜竫那股劲儿就一下子泄的一干二净，叹了口气后露出笑容：“师兄没有不开心，阿晏开心吗？阿晏喜欢小楼宗吗？”
“阿晏很喜欢。”卫晏认真地点头：“阿晏开心。”
姜竫扯出一块帕子抹了抹嘴唇，笑嘻嘻地扑了上去捏上卫晏的脸颊：“这天底下再没有宗门比小楼宗更适合阿晏的了。”
“唔……玉露。”卫晏的脸颊惨遭毒手，伸手用力扒下他的手，艰难吐出的几个字仍惦记着他没有喝完的九花玉露。
外头天色暗了下来，姜竫与卫晏的小楼外边种着高高的松树，一只仙鹤蹲在松枝上，正蜷在他们窗前。
姜竫抓了一把灵米搁到卫晏手里，让他去喂那只仙鹤：“它明早要送我们去做早课的，阿晏试试喂一下它？”
“阿晏喂它。”卫晏走到窗边，摊开手踮起脚尖努力伸出窗外。
那鹤头埋到翅膀里，十分高冷地完全不理会卫晏。
“它不吃。”卫晏摇摇头，握紧了手伸回师兄面前。
姜竫忙接过那把米，看了看天色便给卫晏净了手脱了衣裳，塞到他卧房的被子里，给他盖好被子，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阿晏睡吧，师兄就在楼上。”
卫晏点了点头，姜竫便离开了。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姜竫刚刚收拾好自己，便接收到了一只打着赤足抱着枕头的小师弟。
小孩儿只着了里衣，双手紧紧搂着枕头，赤足踏在木质的地板上，发丝凌乱，唇也紧紧抿着，眸子分外明亮。
“阿晏怎么了？”姜竫忙上前拉过小师弟，顺了顺他的头发，躬身低下头问道：“可是一个人害怕？”
卫晏摇摇头：“睡不着，找师兄。”
姜竫哭笑不得，把枕头从他手里拿出来，端端正正地靠着他自己的枕头摆上，才把小师弟再次塞到被子里，自己也上了床，扬手熄了灯。
“阿晏为什么睡不着啊？”姜竫侧过身面对着卫晏，在黑暗里他都可以依稀看到小孩儿的脸，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来告诉师兄。”
“不知道。”卫晏双手拉下他的手，摇了摇头，重复道：“阿晏不知道。”
“好好好。”姜竫凑得近了一些，伸手把卫晏半揽进怀里，轻轻拍拍他的后背：“不知道就不知道，阿晏乖乖睡觉，明天师兄要带你去选早课的。”
“早课是什么？”卫晏也不抗拒他的动作，只是抓了他的手到面前问道。
“阿晏明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