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无色的水晶一瞬间充斥满了灿金的颜色，纯粹至极，没有一丝半点的杂色，亦没有半分虚幻，冲起的光柱正在阳光里，却比阳光更加灿烂，泾渭分明。
静默了许久，终于有人开了口。
“金系天灵根，纯度…十成十。”
开口的是云光，他已测资质测了大半个月，看着便是脱口而出，在场之人莫不震撼，看向卫晏的眼神更喜悦了许多。
天灵根是真正的万里挑一。
打个比方，此次小楼宗派人出到十五城挑选好苗子，一城数万甚至更多孩童，十五城加起来，天灵根犹不足一掌之数，更别提这样十成十的纯度。
一个天灵根不出意外，可以稳稳当当地修炼到大乘期，在北斗界中，大乘期已经是一方大能了，但这还远不是他们的尽头。
姜竫也是天灵根，木系天灵根，纯度八成，当年测出来一度让宗门上下十分欢喜，直道后继有人，不曾想此时又来了这么个宝贝。
如无意外，可保宗门数千年无忧。
长昀真人一脸智珠在握的表情，含笑揉了揉小弟子的头，心道仙人血脉，有此资质亦不足为奇。
卫晏收回手，依旧端端正正地坐了，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件什么惊人的大事，又伸手捧起那糖罐子，拿了一粒绿色的糖果纳入口中。
姜竫甚至看到他小幅度地咂了咂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阿晏师弟真有大修之风。”云光眼睛一亮，夸奖道。
另外几人忙不迭点头——卫晏长的本就精致，还总是一副正经面无表情的模样，更显可爱，本就讨人喜欢，这下更是金系天灵根，又多了一层讨人喜欢的地方，他的一举一动，几人都在心里为他找好了理由，并且理直气壮。
见着小弟子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眼神和表情都专注极了，仿佛这个修真界并不稀罕的糖丸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一般，长昀真人突然想起，小弟子落地至今，还未曾吃过东西，也不晓得饿不饿。
“云光，你跑一趟，让厨房送一桌灵食上来，然后都散了吧。”长昀真人仔细吩咐道。
其实他也不知道小弟子要不要吃东西。
“弟子领命。”云光拖着几个磨磨蹭蹭的师弟迅速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冲着卫晏笑了笑。
“阿晏饿不饿？”姜竫拍了拍手：“是师兄疏忽了。”
“饿？”卫晏捧着糖罐子，眼神茫然了一瞬，方才看着姜竫微微弯了弯嘴角，将手中的糖罐子举高，示意姜竫看：“阿晏不饿。”
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很小很小，眉眼带上一点儿笑意，仿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露出了几分属于孩童的稚气与天真。
若不是姜竫十分关注他的神情，是再看不见的，只见着这一下，他立刻便忘了饿不饿的事情，手捏上卫晏的脸，惊喜地道：“阿晏方才笑了！”
长昀真人握着茶杯就凑上来，惊讶非常地和卫晏大眼瞪小眼：“为师居然没看到！”
十分嫌弃地拍开儿子的手，自己戳了戳卫晏的脸颊，口中连道：“阿晏乖，再笑一个。”
卫晏往后挪了挪，默默举起糖罐子挡住了自己的脸——他的引路人一家子都好像有点儿傻。
恰逢此时，九方城主府的下人送上了一桌灵食，就搬了小几摆在院子里。
金乌西斜，阳光逐渐消散，天色稍稍暗了下来，师徒三人围着小几安坐，小几上的饭菜犹冒着腾腾热气，色香俱全，看起来十分诱人。
修仙之人不可多食凡俗五谷杂粮，会增加体内杂质，不利于修行，然人生在世，口腹之欲何其重要，是以带着灵气的食物大为盛行，有微量灵气，吃了更有利于修行，当然，价格也十分昂贵便是了。
姜竫取了双筷子塞到卫晏手里，殷切地道：“阿晏试试。”
卫晏举着筷子，犹豫地看了看，夹了一块子灵兽肉咬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咽了下去。
那艰难的表情让长昀真人怀疑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鲜嫩多汁，口感丰富，没毛病啊。
姜竫也跟着尝了一口。
卫晏放下筷子，伸手拿回了他的糖罐子，拨了一颗白色的糖果接着吃。
“阿晏不喜欢？”姜竫疑惑地道：“这厨艺虽比不上宗内，也还算可以了。”
卫晏沉思了一下，认真地思考了一回，才道：“浊。”
浊即不净。
修士不食凡尘五谷杂粮是因为浊，卫晏不吃灵食也是因为浊。
姜竫满脸惊愕之色，似乎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长昀真人反而在意料之中。
想必那九天之上的仙人，浑身仙灵之气，也是朝饮木兰之坠露，夕餐秋菊之落英一般的存在，觉着这些东西浊，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手一挥将小几清空，摆出了一套淡青杯盏，线条细腻流畅，清新又雅致。长昀真人亲手执壶，金黄色的液体顺流而下，汩汩灌入杯中，一股淡而悠远的花香便弥漫开来。
待杯满八分，长昀真人便将之推到了卫晏跟前，道：“这是宗内九花玉露，按理说你未有筑基修为，不能辟谷，偏你又吃不得那些浊物，试试这个也便罢了。”
卫晏眨眨眼睛放下了糖罐子，端起杯子小小地啜了一口，眼睛一亮，，把杯子推回长昀真人面前，带了些希冀地看着他：“师父，还要。”
“光喝九花玉露不会饿吗？”姜竫担忧地问道。
他自己就还未辟谷，一日三餐是少不得的，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常常饿，于是在想师弟会不会饿。
小孩儿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白白嫩嫩的，长昀真人觉得自己又被萌到了，执壶又给小弟子倒了一杯，还抽空给儿子解释道：“阿晏不同常人，似乎是不太会饿。”
卫晏小小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这九花玉露乃宗内花楼所出，取每日花间露水糅九花精华，于修行有益，口味也有颇多讲究。”长昀真人道。
卫晏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得开心。
“阿晏喜欢就好。”姜竫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