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这样的。
王二一双大手满是褶子,黑黑瘦瘦,抓下来,甚至还用了几分灵力,带起一阵风声,眼看就要落在卫晏的肩膀上。
卫晏没有动,似乎没有分毫反抗的意思,眼神都不为所动,只是定定地盯着王二的动作。
王二只觉一阵寒意从心底泛出,手上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等他反应过来,脸色更狰狞了。
那双黑瘦的手已经将将要落在卫晏华美的衣裳上。
卫晏依然没有动。
“啊——”
王二痛呼一声,抱着手滚到路边的小沟里,全身上下都沾上了烂叶子,狼狈极了——只是他已经顾不得了,他觉着自己的手应该是废了。
这小孩明明没有修为在身。
王二忍痛抬头看向仍站在原地不动的小孩儿,冰冷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他身上,没有被面前的变故激出半分情绪,仿佛成竹在胸。
孩童身上泛起缕缕金光,衬得他更加尊贵神秘,如天人下凡,而这高贵纯粹的金色在王二眼里也变成了恶魔的颜色。
正是这金色打伤了他。
王二只恨自己看走了眼,以为是普通世家子,却不知竟是修仙世家的后人,本以为是大宅豪门恩怨他才孤身在此,却不想是修仙世家后人有东西护身有恃无恐。
“你……”王二粗粗喘了口气,在地上又打了一个滚:“你到底是谁?”
卫晏后退了一步,手指点了一点,原本环绕在他周身的金光“咻”地冲了出去,绳索一般将王二缚了个严严实实,从头到脚,连脸都没有放过,看起来像一个巨大的虫茧。
“嗬。”王二表情惊恐,紫光从他的脸上绑过去,使得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些破碎的音节,嘴巴微微张开,口水顺着流了下来,可怖而狰狞。
王二拼死挣扎了一下,只觉得勒得越发紧了,几乎喘不过气来,白眼翻了过来,就要背过气去。
“恶人。”卫晏俯视着他,眼神和说出晏卫二字时的平静毫无二致,再一次板着小脸看着王二,认认真真地说道:“你欲何为?。”
王二拼命点了两下头,金光缚的更紧了,就好像实际上的绳索一般,勒得王二浑身上下生疼。
王二不敢再动,眼睛里充满了渴望——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当死亡来临,就在他的面前时,所有的一切生意,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命最重要。
王二想辩解,想说出他原本的目的祈求少年的原谅,可是他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你要害我。”卫晏微微皱了皱眉:“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卫晏虽是初到此间,到却没有天真地去问王二为什么要害他,他只想知道自己能给这个人带来什么好处,来完善他对自己的初步定位。
当然是卖掉啊。
王二的眼神闪过一丝怨毒,不住设想着自己抓到这少年卖掉的场景,也许他会被送到南风馆,或许会被虐待,也许会有许许多多比这惨烈百倍的下场。
卫晏一直盯着他的眼睛,自然也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的怨毒。
带着深深的恶毒与怨咒。
卫晏自落地起,便被长昀真人双手抱起,欢喜与喜爱将他包围,双手一环便为他挡去了所有寒风。跟随长昀真人进入九方城后,师兄姜竫接过他的手,情绪满满是强烈的期待和喜悦,卖糖葫芦的老汉却是充满了怜爱,便连与他们交恶的少年朱投,也未有这般恶意。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这样丑陋而恶毒的情绪和眼神。
卫晏不想放开他。
“阿晏。”
长昀真人陡然间出现,灿烂夺目的阳光照下,挟着强大的气势重重压下,恍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小弟子面前,手上还拎着姜竫的衣领。
姜竫神色焦急,落了地忙挣开父亲的手,急急地跑过去拉过卫晏的手,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发带已不知在哪里蹭掉了,长发披散下来,发尾处略有些凌乱,脸上有一二处红印子,看着分外狼狈。
“阿晏对不起,是师兄不好。”姜竫羞愧地埋了头,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开:“师兄没有照顾好你。”
天知道他一回头不见了师弟心里多么慌张。九方城多的是杀人越货的恶人,小师弟那么小小一个,被抓走了怎么办?
姜竫左冲右撞瞎找了一通无果后,方才反应过来,给长昀真人传了信。
长昀真人心里也颇焦急,拎着儿子放开感知即刻便找来了——即便小楼宗手眼通天,若是遭了难也是没法儿的。
幸亏没事。
长昀真人使了一手回看之术后,眼神落在沟里的王二身上,悄悄眯起了眼睛。
这人,是想要对他的小弟子做什么?若非阿晏非凡人,说不得已经遭了难。
只看着,心里便把折磨人的法子过了数十个。莫说小楼宗皆是君子,君子亦有锋,更何况长昀真人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仁道君子。
想害我弟子,连死都是轻的。
这厢长昀真人盘算着如何折磨这个人,那厢卫晏对着拉着他的手不停愧疚又道歉的师兄,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阿晏,是师兄不好。”姜竫声音闷闷地重复了不知第几遍:“对不起。”
他只要一想,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导致小师弟遭了横祸从此没了,便似一块大石压在心上,愧疚得不得了。
卫晏被拉着的手紧了紧,直视姜竫的眼睛,抿了抿唇:“人多,不怪师兄。”
“我………”姜竫几乎要红了眼圈。
偏此时长昀真人还提溜着王二丢在两人面前,斜睨一眼姜竫:“这人要拐了你师弟去卖呢,阿竫。”
姜竫一时讷讷,上前一步狠狠踢了一脚在王二身上。
卫晏看了捣乱的长昀真人一眼,便拉着姜竫往后退,又见姜竫一味愤怒,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朝他伸出了手。
“师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