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的考验是暗无天日的，谁也不知道过了几日。
卫晏出来的时候，殿中还一个人都没有。中央的光柱仍在，悠悠照亮了大半个殿宇。不知是否是卫晏自己的错觉，也可能是因为光冷，他竟然从光下的祭台上察觉了一丝邪肆和血腥之意。
他正要细看，而师兄们和红颜涯弟子陆续脱离考验，出现在大殿中，他的视线也被挡了下来，大殿即刻之间便喧闹了起来。
“阿晏师弟，可是顺利通过了？”第一个发现小师弟的是恒光，他笑眯眯地走过来拍卫晏的肩膀，开玩笑道：“真不明白这考验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一个心魔欲望幻境？这是在看不起我们小楼宗啊。”
卫晏想到了再一次出现在幻境之中的疑似家人，抿了抿唇摇摇头，沉默下来。
见多了也就习惯了，丝毫不为所动，所以他会是最快出来的一个。
刚抬头，便看到一团光笼着姜竫出现在大殿的角落里，卫晏匆匆走过去。只是打眼一看，便被惊住了。
姜竫衣裳仍是整整齐齐，但一贯以来温柔的眉眼竟然笼着一层颓废和不知所措，还有深深的疲累感。
姜竫向来是秀致温雅的，如春水一般让人舒坦，见人先是三分笑，见了谁不赞上一声？而他看向卫晏的眼神向来是温柔又宠溺的，偶尔无奈地抱怨两句，永远把卫晏当成珍宝一般捧在手心。只要卫晏一在场，他的注意力永远有大半在卫晏的身上。
而此时，卫晏就站在他的眼前，他竟是视若无睹一般，兀自发呆。
“师兄？”卫晏抓住了他的袖子，摇了摇他的手，把姜竫的注意力拉回来，一时担忧极了：“你怎么了？”
姜竫只觉袖子一沉，强行拉回心神来，抬头便看见了他的师弟卫晏正在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脸的担忧。
姜竫心头一跳，幻境中的旖旎风光一下子冲破了他在雷声中筑了好久的心墙，占据了他的大脑，也再一次无比清晰地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心——姜竫，你真的放不开了。
离不开，也放不下。
人人都道卫晏不能离开他，离开他都不知该如何生活下去。而此时，姜竫却认认真真地看清了自己，根本是他离不开卫晏。
卫晏哪怕不见了半日，也要担忧地去找，要去问他遇见了什么，可遇到危险，恨不得事无巨细地问问清楚，再帮他一一处理妥当——分明是他离不开卫晏。
“阿晏……”姜竫勉强抬头冲他笑了一下，手轻轻一抽，把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站直了身子：“师兄没事。”
卫晏皱了皱眉，心中担忧更甚，伸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正视他的双眼，也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的躲闪和不知所措。卫晏道：“师兄，你很不对劲。”
姜竫用力闭了闭眼睛，长出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种种情绪，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能够露出如往常一般温柔的笑容，温文尔雅又雅致风流。
卫晏觉得更不对劲了。
“阿晏乖，师兄没事。”姜竫笑着安抚了卫晏：“只是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心中有些难过，阿晏不必担忧。”
看他不想说，在场又是这样多人，卫晏算是勉强被他安抚了，也不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便拉着他的手走到师兄们的所在。
等到最后一个人脱离考验出来，传承的主人务山真人却没有再次出现。祭台上的光柱就开始全场移动起来，明灭不定，闪烁不停，落到每一个人身上，却又移开。
不少人提起了心，眼神跟着光柱移动。
在绕场转了两圈之后，光柱好像是终于玩够了，轻轻笼在卫晏旁边的姜竫身上，卫晏的手正握着姜竫的手，那光便把他的手也拢了进去。
姜竫先回头看了卫晏的神情，肯定他没有任何不悦后才笑了笑。
“阿竫师弟的机缘来了。”师兄们笑着上前恭喜他。
“就知道师兄最厉害了。”卫晏弯唇笑了笑。
一时间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大殿内又是一阵光亮起，带着轻柔而驱除力，把殿内的人一个一个地带了出去，人越来越少。
此时，一道清脆的女音传过来。
“卫晏。”
是韩燕的声音，把在场不少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姜竫身体僵了一下，握着卫晏的手紧了紧，等着她的下文。
韩燕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给自己加满了力量，面色微红，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卫晏，认认真真地道：“卫晏，我心悦你。”
姜竫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闭了闭眼睛强忍住自己挥袖子把这个女人轰出百里之外的冲动，把眼神投向了卫晏的侧脸。
卫晏也有些怔住了，下意识地握紧了姜竫的手。
“我……”韩燕的脸越来越红，星子一般的眸子越来越亮，抬头仰望着卫晏，满眼祈求和期盼：“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便已心生爱慕，想同你相伴一生，不知…不知你可心悦我？”
那个人…还是这般的好看。
小姑娘的眼神明亮又炽热，装的满满都是对爱情的向往和渴求，纯洁而无畏，很少有人看着能够不为之动容。
姜竫看着韩燕，看到了她的眼神，她眼中的亮光，仿佛看到了要向师弟坦白心迹的自己，只是自己远没有这个小姑娘这样的无畏，若是他…只会害怕吧。
怕卫晏的拒绝，也怕他厌恶的眼神——每一个都宛如一把刮骨的利刃，深深扎在他的身上。
在场还有不少人没有传送出去，见着眼下这一幕都是善意地笑了起来。红颜涯的师姐们自然是希望师妹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而小楼宗的师兄们心里就比较清楚了——小师弟会答应的可能性不大。
卫晏皱了皱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一直以为这个姑娘看上的是师兄，却没想到最后会绕到他的身上来。
他的一个皱眉，韩燕见到了，便如天塌下来一般，欢喜的笑容逐渐消失，紧张的手足无措：“我……”
“承蒙错爱，卫晏愧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