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师叔。”卫晏凑过去戳了戳小桶子，道谢。
“阿晏先去提一桶水吧。”长汀真人笑眯眯地一把将小桶塞到卫晏手里，指了指那条渠。
小桶的确不大，给卫晏提起来也算是相得益彰。
那长渠并不深，卫晏撩了撩衣摆，犹豫着蹲下身，把水桶放到渠里然后提起来，汲了半桶夹杂着粉色花瓣的水。
把小桶搁到地上，卫晏想了想，又伸手把里头的花瓣捞了出来，袖子沾上了水渍，捞了花瓣之后的水也只剩下了半桶。
卫晏犹豫了一下，还是提回了长汀真人面前：“师叔，水。”
长汀真人接过小桶，把清水往描了青花缠枝莲的瓷盆里倒，堪堪满了一半。那瓷盆也没有很大，至多是两个卫晏的巴掌罢了。
“阿晏小师侄乖，把花儿放进去。”长汀真人道。
卫晏依言把花放到了水里，花朵正靠着盆壁，看起来孤零零的，显得分外孤寂又可怜。
竟好像真的有灵一般。
等到早课结束，姜竫捡到抱着一瓷盆花儿，还湿了袖子和衣角的小师弟的时候，卫晏的早课已经定下了花草。
姜竫整个人都不太好。
连自己都打理不利索的小师弟居然要去伺弄花草吗？还有可能会玩泥巴？是琴不够好听还是画不够好看？致使他的小师弟选了花草？
“阿晏为何要选花草？”姜竫扶着卫晏上了仙鹤，面上丝毫不漏意外之色，只是笑眯眯地问道。
卫晏丝毫不觉得师兄别有用心，将长汀真人的言行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认真地补充道：“长汀师叔说要选。”
“待会师兄就要带你去藏书楼寻你的修炼法诀了，开不开心？”姜竫径自转移了话题，暗暗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一笔，准备回头跟父亲提上一提——小师弟那么萌那么乖，他可不想丢了。
说起来，师弟身侧的灵气一直很浓郁，好似那些灵气都在迫不及待地朝他涌去一般，受欢迎得不得了。
修士之所修，无非是沟通天地灵气化为己用，师弟这般，姜竫只觉他必然是前途无量的。
“开心。”卫晏点点头。
他是真的很开心。
自从到了小楼宗，这里的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善意，没有浊臭逼人的丑恶气息，也没有恶毒的用心。
也许师兄说得对，小楼宗可能是真的最适合他的宗门，和谐又美好，好像这一片杏花模糊了一切罪恶，使得小楼宗干净极了，也美好极了。
卫晏喜欢小楼宗。
仙鹤慢悠悠地在空中扇着翅膀，流云缓缓从身边飘过，跨过温柔的杏花林，缓缓回到道楼上空，在主楼面前落下。
道楼主楼矗立，一派威严厚重，连朱漆的柱子屋檐都透出一股浓浓的底蕴和韵味儿，从下往上仰望，只让人心生渺小之感。
“二层是练气用书，三层筑基，四层金丹，五层元婴，再往上的书就不放在这儿了。”姜竫拉着卫晏卫晏往里走：“咱们今天要去二层。”
藏书楼占地极大，即便是一层，站在楼梯口处也看不到尽头的墙，高高的书架几乎触到了屋顶，一行行玉筒陈列，也有泛黄的纸质书籍被小心翼翼地摆在靠墙的书架上头，有不少弟子正轻手轻脚地行走在书架之间，不时伸手取下一个玉筒，按在身侧的弟子铭牌上，一道白光闪过，便算是借阅了。
这是小楼宗一代代弟子流传下来的，有正正经经的修炼法门，也有些特殊法门，还有针对某些东西的特殊技巧，还有某一境界感悟，十分齐全。这是小楼宗千万年下来的底蕴，浩如烟海，汗牛充栋
前人已披荆斩棘，拓出一片坦途。
“阿晏的弟子铭牌还在做，今日便能拿到了。”姜竫拽下自己悬在腰侧的铭牌给卫晏看，轻轻巧巧的，刻了道楼姜竫四字，流苏穗子在卫晏面前晃来晃去。
卫晏双手捧着装了花的瓷盆，姜竫想要为他收起来，他愣是不肯给姜竫，自己抱了一路，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小娃儿什么灵根？”
倏尔从高高的书架后头绕过来一个老者，头发花白，长长的胡子梳的整整齐齐，还拿带子打了一个蝴蝶结，看起来有些滑稽。鹤发鸡皮，只那双眸子开阖间，可窥见一二大海一般的广博与包容。
“长习师伯，阿晏是金系天灵根。”姜竫先是行了一礼，才颇有些恭敬地回答道。
卫晏抱着瓷盆行动不便，只是笨拙地弯了弯腰，还一边护着瓷盆不让它掉下去。
听到金系天灵根五个字，这位镇守道楼藏书楼的长老才颇有些意外地看向卫晏，伸手摩挲了一下卫晏的头，欣慰地道：“好孩子，我道楼未来有望。”
“好孩子，闭上你的眼睛，放开你的精神，会有适合你的功法来寻你的。”长习长老言道。
卫晏郑重地点了点头，依言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应着这藏书楼中的景象。
顿时，这面前的一切好似在他眼睛里放到无数倍大，又缓慢了无数倍，他甚至能够看到微尘的沉沉浮浮，缓缓升起，又缓缓沉降，窗边弯着腰拿玉筒的弟子神情专注，如视珍宝一般。
回转过来，便看到师兄一脸担忧，连他耳边细小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他也看到长习长老面上的惊愕之色，似乎是对他十分满意。
整个藏书楼纤毫毕现，无所遁藏。
林立的高架里，陈列地整整齐齐的玉筒倏地有一个亮起白光，咻的一声飞起来，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正正落在卫晏的手里。
放大的一切陡然消失，好像结束了放映一般。
“阿晏寻着了。”姜竫满脸欢喜，探过头去看落在卫晏瓷盆里的玉筒。
玉筒莹润光滑，触手温和，有卫晏巴掌那么长，四四方方的，表面上刻了三个古朴的篆字。
仔细一看，却是“蕴灵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