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人在往秘境而来,而秘境中的人也在往前走。
秘境因是独立空间,环境并不受四季轮回等因素影响,其中景象和外头的世界大有不同。打个比方,外头的地界儿,城池就是城池,乡野就是乡野。而秘境却可以仙境与深渊并存。外头的四季春就是春,秋就是秋,而秘境却可以两季甚至四季并存。
在秘境中前进的卫晏和姜竫两个人,面对的就是如此景象。
两人执手,一手握着剑走在丛生的杂草里。这里甚至都没有路,杂草已经嚣张地长到了他们的膝盖处,走过去衣摆带倒一片,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姜竫紧紧抓着卫晏,手中的剑不时探出将杂草拨到一旁:“注意些,秘境危险。”
尽管这个秘境只是杂草丛生,天上烈日高挂,一丝儿风都没有,连虫鸣都低得几乎听不见。除了没有路,被乱生的杂草包围了四周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危险。
但无论是姜竫还是卫晏都不会如此想——这般的烈日,这般的安静,灼热的阳光暴晒着杂草树木,逐渐散发出一股热烈而青涩的香味,却压抑地可怕。
“我知晓。”卫晏提起精神,眼神锐利地如鹰隼一般扫视四周,时刻注意着各处的风吹草动,警惕万分。
当姜竫的剑再拨开一丛茂密的杂草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细细的远看像蛇一样。
他们刚刚一步踏上小路。
倏而,一阵暴雨瓢泼而下,如上天破了个口子一般,拿着盆就把水倒了下来,天地间被轰鸣的暴雨落地之声充斥,白茫茫的一片,几乎看不到五步外的情形。
突如其来而且毫无前兆的暴雨,让姜竫和卫晏都十分措手不及,连避水诀都没来得及掐,已经被结结实实地从上到下淋了个透,落汤鸡一般,身上的衣物都紧贴着身子,狼狈至极。
可以说是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姜竫忙取出伞,顶着雨勉力打开,就想给自己和卫晏掐个避水诀。
他的灵力纹丝不动。
姜竫脸色一变:“阿晏,试一下灵力能不能用。”
卫晏抹了一把眼睛,听到他的话,虽然不解其意,还是手往身边斜斜一指,一丝寒光一瞬间没入这倾盆的雨幕,爆裂在一旁的大地上。
能用,还威力不减。
姜竫也狼狈地抹了抹脸,声音都大了许多:“试一下避水诀。”
“不能用。”
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声音却仿佛隔了千万道雨幕,嘈嘈杂杂地夹杂了雨滴接连砸落在地上的声音和突然狂躁起来的风声。
“看来是这秘境想看咱们狼狈。”姜竫刚刚说完,手中的伞就被风掀翻了,伞骨被折得烂七八糟,吹到一边去,让两人没了遮掩。
这秘境怕是生了灵智。
透过雨幕,姜竫隐隐约约看见了卫晏皱起的眉头,又见他浑身上下都极为狼狈,心疼地伸手抚平他的眉心,打起精神笑道:“这伞还是长亭师叔特地炼制的,谁知竟连一场雨都挡不了呢?若是师叔知道了,不知会如何生气呢。”
卫晏握了握他的手:“这秘境却是古怪得很,师叔便是知晓,想必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才是。”
大雨模糊了两人的表情,看不清对方的脸,呼吸声也听不见,唯一能够感知到的便是手的微凉。
姜竫干脆一下把他半圈在怀里,带着他往前走。
衣服上上下下都湿透了,头发一缕一缕贴在脸上,脖颈上,相互之间只能有薄薄的温度,从冰凉的衣物下喷薄而出。
这雨竟好像每滴水都有千斤重一般,让他们每一步走的都犹为艰难。
二人艰难地挪出三两步,天忽然间就放晴了。
一瞬间烈日当空,万里无云,若不是空气中带着些许湿润的水汽,两人的浑身上下仍是湿透了的,仍然狼狈不堪,几乎要让人怀疑这场雨没有下过。
简直比婴儿的脸变的还快。
卫晏脸沉了沉,姜竫颇有些许瞠目结舌。
这个秘境……真让人一言难尽。
回过神来,对视了一眼,师兄弟两个都可以算是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这样的狼狈实在是前所未有。方才在大雨中并未有所觉,如今一回到烈日之下,湿哒哒的衣裳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横竖这秘境有古怪,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姜竫缓声道:“所以…咱们先停下收拾一二。”
卫晏万分赞同地点头:“嗯。”
姜竫扬手扔出一顶大帐篷,拉着卫晏就走了进去。
此时才感觉身上的灵力活跃了起来,姜竫掌心凝出一个水球,轻松地抛进了浴桶里,转眼就热气腾腾。
两个浴桶用屏风一隔,两个人就难得不讲究地洗了一通。
姜竫比卫晏要快上一些,烘干了自己的头发后穿好了衣裳,粗略地束了个发,便见自家师弟着了中衣从屏风后转出来。
他衣裳穿的不太好,松松垮垮地露出半片结实的胸膛,白皙而有光泽,可能是因为刚从水里出来,还带着些许红晕,还有水珠偶尔滑落。
偏他又长着一张冷峻的脸,乍一看上去更添魅力。
姜竫闭了闭眼睛,伸手把他拉过来,先取出了新的衣裳给他穿好,系带一一系好,每一个褶皱都抚平,照顾得比谁都细致入微又体贴。
若是被人瞧见了,怕也是掉一地的眼珠子——小楼宗宗主的亲子,也许是小楼宗未来的少宗主,竟然如此去照顾一个人。
姜竫站到他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给他理了理衣襟,低头笑了笑:“今天的阿晏依然很好看呢。”
卫晏伸出手搂住他的腰,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软软地冲他撒娇:“没有师兄那么好看。”
看样子,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在危险的秘境里。
姜竫笑着把他拉下来,给他好好地梳了头发,笑着道:“你要跟紧师兄,莫叫师兄看不见你,莫顽皮。”
“我都多大了。”随着姜竫动作完毕,卫晏站起身来摇了摇头:“我何曾顽皮过呢?师兄说。”
姜竫一噎:好像的确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