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之后，周兴在周林的陪同下视察西阳哈的营寨。
此时的营寨中空无一人，满目疮痍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一场大战。
转了一圈，周兴拉着周林坐在亲兵递来的马扎上。
“说吧，你又配备了什么秘密武器？”
作为身经百战的名将，他自然看得出震天雷与火炮的区别。
周林讪讪一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住您的慧眼。”
“别贫，说实话！”
周兴瞪了他一眼，提醒他不要撒谎。
周林凑近大帅道：“我最近造了几门便于携带的火炮。虽然没有守城火炮的口径大，可胜在轻便，绝对可以成为战场上的利器。”
“火铳也是新的吧？”
周兴斜眼看着他。
寨墙上的弹孔过于密集，不像是普通火铳留下的痕迹。周兴相信周林使用了新式火铳。
“我可是上报过都司的！”
周林连忙解释道：“您没来之前，我就把图纸送到了制作监。只是那些不思进取的大匠不愿研制而已。”
“所以你就自己造了？”
周兴眯起眼睛，脸上隐约有怒气浮现。
“标下有罪！”
周林连忙跪倒。
跟周兴相处久了，他知道主动认错可以减轻责罚。
周兴叹了口气道：“你呀，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幸亏宋晟等人争功心切，无心来此视察。否则，他们完全可以抓你一个私制火器的大错。”
是错不是罪吗？
周林诧异地抬起头。
周兴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今后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老夫同意的。”
“多谢大帅厚爱！”
有周帅担保，此事恐怕连错都算不上。
等周林起身，周兴将他按在马扎上道：“你马上将大匠的名字报给本帅。老夫给他谋一个制作监的官职。至于你生产火器的作坊也要纳入制作监的管理……”
“不好吧！”
没等周兴说完，周林连声反对。
“不想死，就按本帅说的做！”
周兴声色俱厉地吼了一句。
随后，他压低声音道：“别以为老夫看不出你的那些小九九。你的作坊可以独立于制作监，但必须打上制作监的名头！否则，谁也保不住你！”
周林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努力稳定情绪道：“您看出了什么？”
“呵呵……”
周兴冷笑一声道：“本帅回到北平后就会向陛下提出辞呈。将来的事跟老夫没有任何关系。”
“您要致仕？”
周林闻言一惊。
有周兴在北平坐镇，燕王起兵几乎没有任何阻碍。包括调往大宁卫的陈亨都得听他调令。
周兴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道：“不走，难道要看着你们打生打死？”
久在北平，他如何看不出燕王的野心。但他不想参与皇家争斗，只想学老哥哥汤和回到家中颐养天年。
沉默片刻，周兴拍着周林的肩膀道：“许多人看似热衷此事，实则是首鼠两端。”
周林的心里一惊，抬头看向对方。
“以陈亨为例。他虽然与燕王走动颇密，却摅诚于刘真，惧于大宁卫都指挥使卜万。如果不除掉卜万，逼陈亨与刘真翻脸，你们不会得到大宁卫的支持。”
停顿一下，周兴继续说道：“宋晟也不会主动选择站在殿下这边。如果可能，让殿下拉拢一下他的儿子。至于刘真，还是算了！”
周林点了下头道：“这些话，我会告诉殿下。”
周兴微一皱眉道：“不要用咱的名义！”
“明白！”周林点头会意，随即好奇地问道：“谢大人可能帮助标下？”
周兴苦笑一声道：“帮你升职肯定没问题。即使没有你送上的美玉，他也得给老夫几分薄面。可若是别的事……”
话没说完，他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周林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帅，只能默默相陪……
一个月后，前出的大军陆续返回。
有西阳哈担任向导，宋晟和刘真都是收获满满，对于周兴的态度也出现极大的反转。
反观留守的周林所部，已经跟当地的女真人打成一片。在周林和铁不花的帮助下，女真人重新修建了营地，养殖了大量的家禽和家畜。
乃尔不花也借机开通与女真各部之间的商路，借贾守道的资源大做生意。
虽然贾守道制定的收购价格远低于市场，可通过以货易货拿到生活物资的女真人仍然对乃尔不花感恩戴德。
在周林的邀请下，阿哈出也派出族人向兀者部的族人介绍致富经验，不断描绘着美好的蓝图。
应该说，比起宋晟等人的功劳，周林的功劳才是陛下最想看到的。
汇总完所有人的功劳，周兴连夜起草奏章，准备将周林推到指挥佥事的高位。
休整期间，宋晟故意在营外堵住带兵巡逻的周林。
“小子，挺会整事啊？”
见对方来者不善，周林连忙抱拳道：“不知大人所指何事？”
宋晟冷笑一声道：“里子、面子，你都得了，还让我们这些人替你扩大战果。要说你不是周帅的亲戚，本官第一个不信。”
周林龇牙一笑道：“您要说是，那就是。标下也希望有这么一位亲戚。”
不按套路出牌，没有年轻人的傲气。周林的回答让宋晟大感意外。
他本想制造摩擦，借机修理周林一顿。可现在似乎有点无从下手。
沉吟一下，宋晟眯起眼道：“听说含山公主因为看不起你才下嫁尹清？”
周林毫不介意地点点头道：“殿下的确挺介意标下的出身。在锦衣卫供职之时，她还亲自跑到校场痛骂过标下。”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让宋晟差点吐血。
换成其他年轻人，怎么也得辩驳几句。可周林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坦然应对。
咬了下牙，宋晟决定再挑衅一次，务必找个借口责打周林。
“听说燕王的长女挺喜欢你……”
没等他说完，周林无奈地摊开双手道：“您要是想责打下官，不如直接动手，没必要装出一副很喜欢八卦的样子吧？”
“你个大大！”
宋晟顿时被他气得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