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眨眼间，我的手指又恢复正常。
好像是一场错觉。
恍惚间，周衍已经把画卷收起来了，我什么都看不到。
阿爹下朝后，说自己在朝廷被针对。
柳思思失去阿爹，就失去了一个大靠山，她果然坐不住了，连夜赶回摄政王府。
可是她等了周衍好几个晚上，都没见着周衍，一问之下，才知他每晚都在书房呆着。
柳思思乱了方寸：“嬷嬷怎么办啊，王爷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都怪爹爹，一定是他得罪了王爷。”
黄嬷嬷贴着柳思思的耳边说：“小姐，你可以下春情媚啊，想来那狐媚子也是这么留住王爷，不然当初怎么留的住王爷的？”
“以小姐的姿色怎么会留不住王爷，而且男人不就是一个爱好这档子事，一来二去，王爷一定会爱上你。”
柳思思娇羞的脸越发红了。
春情媚我吃过，那玩意会让人浑身发烫三天三夜。
当初我惹怒了周衍，被喂下整整一颗，差点死在他床上。
他说任何意志力强大的人，都无法抵抗春情媚。
既然我不主动，便喂下春情媚同他缠绵。
15
我在飘到周衍的书房，看见沉思的周衍。
柳思思敲响了书房的门。
他仿佛没听到动静一般。
柳思思直接推开门进来：“王爷，妾身来了，妾身好想你。”
空气中的春情媚，像是要把人溺在里面。
一想到周衍要和柳思思做那样的事。
我的心脏好像被大手紧紧捏着一样难受。
只是柳思思还没靠近周衍，就被死死地掐住脖子。
周衍眼神散射出一股漫不经心，唇角不屑：“你找死吗？春情媚对我无效。”
柳思思瞪大双眼，脸色涨成猪肝色，嘴角溢出黑血。
虽然没有等到周衍找到我的尸体，但是柳思思终于要死了吗？
周衍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我又忘记自己没有呼吸，习惯性屏住。
柳思思眼神涣散，周衍却忽然松开手，将她唇角的血擦在她眉心，亲手抹掉那点朱砂。
“下次没有允许，不准进来。”
哎，柳思思就是比我命好。
上次我得罪周衍，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可这次换做是柳思思，三言两语就作罢了。
16
半夜，黑影进入周衍书房。
“柳府有什么动静吗？”周衍将笔放下，他又在画那个美人了。
我飘到纸上，没有五官我辨认不出。
“柳府无异常。”黑影汇报了什么，模模糊糊我听不清了。
最近我越来越困了。
周衍快点找到我的尸骨吧，我快撑不下去了。
我伸出手浅浅摸了画面上没有五官的女子，睡了下去。
半睡半醒间，周衍竟好像真的看见我一般，看得出神。
哦，是在看画上的女子。
奇怪，为什么最近我的眼睛总是模模糊糊，看什么都看不清。
会不会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17
爹娘一听柳思思受伤，珍贵的补品药材，一直往王府里送，连阿娘也亲自过来照顾了。
柳思思深居几日，身体恢复又生龙活虎了。
黄嬷嬷打听到我之前身体寒气重。
为了将自己的一言一行更像我，柳思思便开始吃些寒凉的东西。
柳思思处处养尊处优，而我受多年的苦，哪里是她随便吃些东西就能形成的。
黄嬷嬷跪在地上，谄媚看着柳思思：“小姐，那狐狸精既然身体受寒，您不妨天天泡冷水，让这寒气入体，过段时间再邀请太医诊断，这既打破了王爷对您的猜疑，又让王爷怜惜你。”
柳思思表情瞬间又傲气起来。
我之前还羡慕柳思思运气好，可是她现在有黄嬷嬷这个狗头军师，想死也快了。
18
周衍生辰马上要到了。
他来找过柳思思一次，特意在她面前说，想看她跳《天仙舞》。
柳思思慌乱无比，她只听黄嬷嬷说过，但是不知道怎么跳的。
黄嬷嬷立刻给她请了最好的舞姬。
我飘到空中，跟着舞姬比划一番。
倒是也没什么区别，我笨，脚步不健，周衍嘲笑我不是天仙，是只笨鸟。
我飘到空中看着翩翩起舞的柳思思。
说句真心话，我羡慕柳思思。
她受尽宠爱，从小得到的珍奇异宝多就算了，她还能学琴棋书画，爹娘一生都在满足她的要求。
似乎上天也对她十分优待。
只用几天时间，她便把我学不会的舞蹈，学得出神入化。
柳思思在众人的夸赞中更加得意。
黄嬷嬷笑笑着说：“娘子如此美丽，谁还会记得那个柳离秋啊！”
是啊，誰还能记得我啊。
19
周衍生辰当天。
我爹娘都邀请来了。
柳思思穿着叮当响的舞衣，站在台上。
《天仙舞》名字虽软，但却是一曲大气磅礴的曲子，而它的舞蹈也是凌冽动人。
柳思思有十足十的把握拿下周衍，十连转的舞蹈她完成的很好。
所有人都夸赞精妙无比，飞燕在世！
柳思思停下来，气喘吁吁满眼期待的望向周衍。
周衍动了动喉结，眼神满是不可言说疯狂；“跳的好，本王赐你继续跳。”
我有些失落，果然我和她没有什么区别。
柳思思满眼开心，更加张扬跳起来，像不断扑火的飞蛾。
在烈日之下，柳思思跳了一遍又一遍。
周衍生脸色一寸寸的冷下去，眼中漫起不可控的杀戮之气。
柳思思光着脚在烈日之下，直到脚下趟了血，原本精致的脸色都开始泛红，最后泛着白。
她跪到在地上，周衍走到柳思思身边，手摸到柳思思的脖颈。
柳思思以为是周衍生心疼她，眼睛里是不可控的欣喜。
转而，周衍用力掐紧柳思思的脖子，像要掐死一只鸡一样。
“你根本不是柳离秋，你把柳离秋藏到哪儿去了！”周衍眼珠子爆起血红，手上的青筋暴起。
“我，，我就是……”柳思思用仅剩的力气蹦出几句话来。
这只舞是周衍要我学的。
每次出征前，他都要我跳给他看。
但每次他都说：“你属实没有舞蹈天赋。”
然后就会抱着我的腰，一步一步的学。
但无论怎么学，十连转我也只能跳个三转。
周衍居高临下：“你说你是柳离秋，那么为什么我给你吃了那么久的补药的身体都没补好的身体，你却在短短几日就好了，还有柳离秋不会这舞中的十连转，也不怕蛇，你怎么解释。”
我身体不好，但是底子更是差的离奇。
我只记得下人会在房事后给我端来一碗药，没人说，我以为是避子药，就痛痛快快的喝了。
却没想到那是补药。
我摸摸肚子，原来他曾经也想过和我有个孩子吗？
可惜，我也没机会了。
14
阿爹阿娘很快就来了，一口咬定柳思思就是我。
的确，如今柳思思顶着我的脸。
在场的人都觉得，周衍疯了，明明“我”就在那里，为什么还在找。
夜里。
我跟着周衍走到院子里，这里停靠了一株玉兰花，在月光下显得它和周衍孤独无比。
身后的暗卫停在周衍身后。
周衍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之前做了个梦。”
“我梦见柳离秋一直在我身边，有时在书房，有时在梁上，有时就在我面前，那种感觉很真实。”
我飘到周衍身边，他手中正勾勒出我的面庞。
周衍顿了半晌，一字一句道：“在我身边的这个女子，一定不是柳离秋。”
周衍对身后的暗卫说：“去查柳家夫妻这段时间跟什么人接触过，去过哪里。”
回到书房。
周衍又拿出画像。
这次我终于看清画像女子的五官。
是我。
周衍画了很多张。
宣纸上的情态生动，是我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角度。
16
周衍什么时候对我……
生前的记忆消失了一些，我想不起来，周衍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但如此。
我睡的时间还越来越长。
我的脚已经消散了，上半身渐渐透明起来。
可是，我才知道周衍的心意，不想就这么离开。
这些天，我一直跟着周衍。
睡觉时。
看书时。
沉思时。
我要把他的脸刻进脑中，因为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我连自己的尸骨被爹娘丢在哪里都忘记了。
几日后，周衍的暗卫，在怡红院找到那个江湖术士。
江湖术士见到周衍，整个人跪了下来，压根不敢看周衍。
在周衍的逼问下，才肯承认是他替我换脸。
刚开始周衍只是试探。
谁知他大言不惭，当街找百姓做试验，就在他对自己的技术洋洋得意时。
就被周衍抓去天牢。
一番严刑逼供下，他终于说出爹娘和柳思思是如何残忍地将我杀害。
烛光跳跃下，周衍的肩旁好像在慢慢塌陷下去。
江湖术士求周衍放过他。
周衍露出残忍又狠毒的冷笑：“她受过的苦，你们要还百倍千倍。”
那晚上，天牢的惨叫声，叫了一夜。
17
天空黑黑的仿佛要下一场大雨。
我的眼睛越来越模糊，身体透明了许多。
爹娘和柳思思，相继被抓去天牢，听说他们看到江湖术士血肉模糊的尸体时，三个人都吐了。
根本不用严刑拷打，他们很快说出，我尸骨的位置。
等周衍赶到时，我的尸身被野狗啃得差不多了。
连我都觉得惨不忍睹。
周衍把它抱起来，亲吻我的额骨。
那一刻，我看到他的天，好像快塌了一样。
他帮我打了一副上等的棺木，让我以正妻的身份，入了周家的祠堂。
大雨打湿地面，劈里啪啦的，雷声大到令人害怕。
天牢里。
柳思思哭的梨花带雨：“这一切都应该是我的，本来就是柳离秋她鸠占鹊巢。”
爹在一旁附和：“本来就是，该死！该死！”
周衍一脚将阿爹踹在一旁。
用刀抬起柳思思的脸：“你说是你的，为什么当初不嫁？”
柳思思哆嗦着嘴：“因为，因为.....”
“因为你怕我报复。”周衍冷冷的看着她。
周衍咬着牙：“既然是替嫁，换回来就是了，你们为什么要杀了她。”
阿爹：“因为她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乡野丫头。”
阿娘;“我怕你责怪思思，我们只有思思一个女儿。”
周衍打断她：“柳离秋也是你的女儿，还是你十月怀胎的女儿！”
我听到这里一点都不伤心。
可是周衍看起来，却比我还要伤心。
柳思思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周衍踩碎了她的指骨，吩咐侍卫：“把这张脸完完整整的剥出来，但不能把她弄死。”
周衍的侍卫可是有活阎王之称，108种刑法从死人嘴里都能撬出东西。
我爹娘跪在地上求饶命。
他们只想一死了之。
19
雨下的极大。
像是要把周衍前进的路打断，马儿嘶鸣一路。
我看着周衍走进祠堂，一字一句说他如何帮我复仇，还质问我为什么到现在都给他报梦。
是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柳思思吗？
其实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
所以他摸了她的脸。
之后每一次相处，周衍都刻意和柳思思回避，就算是上次归宁，也是为了做戏，回去的时候，他就沐浴净手了。
听着他密密麻麻的情话。
憧憬地构造我们美好的未来。
我的身体，渐渐高度透明。
鼻子一酸，我不舍地在周衍耳边说句谢谢，再见。
悄悄带上一句：“下次如果你喜欢我就早点说，我愿意和你生孩子的！好好保重，不要太早来见我。”
随后我的身体化作微弱的光点，消失在空气里。
再睁眼。
我在一片寂静之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衍也来了，他还是一身铁甲，这回他终于对我笑了。
且脚步坚定地朝我走来。
他说：“离秋，我们终于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