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光景后，吕留良和陆昱晟到来。
“拜见陛下！”
经历了这场惨败之后，这二位智谋过人的先生，明显也更加沧桑憔悴不少。
吕老本就上了春秋，此时脸上更增添了好几条刀刻般深邃的皱褶，身段也更为佝偻。
而陆昱晟原本羽扇纶巾、意气风发，此时也显得衰老了十几岁一般，鬓角多了不少白发。
“二位先生，朕昏迷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李默背手而立站在床边，缄默良久才沉声开口发问。
“这一战，我们大汉损失如何？”
吕留良和陆昱晟对视一眼，抱拳道，“我汉军上下军心如铁，败而不溃，损失微乎其微。”
“陛下还是安心静养，待痊愈之后，再做计较。”
李默转身看向二人，淡笑道，“吕老，陆先生，你们不用担心朕。”
“任何挫折都不可能将朕打倒，只会让朕更加坚韧和强大。”
“所以你们无需隐瞒，只管实话实说便是。”
吕留良缄默片刻，微微叹了一口气，
“此战敌人的实力之强大，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
“不论天阴王朝的蛊兵，琉璃王朝的战船，还是匈奴大王朝的虎豹骑，皆是超出我们预料之外的棘手和难缠。”
“此战，镇国铁卫、汉漠铁骑，以及水师战船，皆折了将近一半的精英将士。”
“损失最惨的是锦衣卫，阵亡一万五千余人，仅展麟及数百名弟兄重伤幸存。”
“此外，盛京、念故州、陨灵州、淮阳州、古北州、黎阳州，皆在一夜之间沦陷。”
“现如今，我们手中仅仅握有五州之地，且城关受损，人心惶惶，三军将士士气皆极为低迷……”
听完吕留良这番汇报，李默的眼中流露出一抹黯然的光泽。
他虽然已经提前有所猜测，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在真的听到这一桩桩血淋淋的损失，内心还是不由得为之滴血。
太惨了。
自从自己登临帝位，主掌大漠以来，还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这场惨白如同一个巴掌，将他从横扫叛贼、天下无敌的美梦中打醒过来。
这次的敌人，很强。
强到在他们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险些将他们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果自己不重整三军，思考出一个妥当的御敌之策。
那连保住剩余的五州之地都极为困难，更别提报仇雪恨。
“城池可失，军心不可散。”
李默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陆先生，召集众将大堂听政。”
“这……”
陆昱晟面露难色道，“陛下，以您现在的状态……”
“朕此刻的状态，比任何时刻都要好。”
李默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经历了这场惨败，众将不仅身负战伤，长久以来的自信也会受到极大的动摇。”
“如果朕不说些什么，军心一散，便万事皆休。”
陆昱晟思忖片刻，信服地点了点头，转身去召集众将。
一炷香的光景后，所有文臣武将皆齐聚于军机处大殿之上。
穆春、展麟、常淼……平日里桀骜不驯、睥睨天下的武将们，今日全都像斗败了的公鸡一般，一个个蔫头耷脑、无精打采。
“诸位，这是怎么了？”
李默不紧不慢从门后现身，淡笑道，“尔等都是驰骋疆场多年的悍将，为朕打过多少胜仗，恐怕连你们自己都记不清了。”
“难道区区一场败仗，便将你们的心气全都打散了？”
“这……”
众将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想到陛下竟如此乐观。
展麟苦涩道，“陛下，可是我们此战，实在是败得太……”
“败得太惨了，对吗？”
李默淡笑道，“诸位，你们何不想一想那些覆灭于我们大漠脚下的枭雄？”
“大周王朝如何？雄踞北境八十万沃土，百万狼骑雄霸天下。”
“东瀛如何？水师战船天下无敌，火药船炮先进于我们五十年。”
“大褚、大兴、大雲、大楚……这些裂地称王的枭雄霸主，又如何？”
“他们都败了，并且是败亡覆灭，从今往后再无翻身的可能性。”
“而我们呢？不过是损失一些兵马，丢了几座州域，并未伤筋动骨。”
“只要稍整旗鼓，大漠铁骑仍然是那支所向披靡的天兵，必能歼灭群贼、一雪前耻！”
李默这一番话，瞬间使萎靡的众将都重新振作起来。
“歼灭群贼，一雪前耻！”
“歼灭群贼，一雪前耻！”
见众将群情激昂，士气高涨，李默不由欣慰地点了点头。
当即，他简单做了一番部署，让文臣武将们各司其职，整治军心。
待到群臣散去，李默起身看向身后的华清雪。
“华仙子，带朕去看看受伤的将士们吧。”
“这……”
华清雪面露难色道，“陛下还是不要去了，我怕您……”
“你怕朕接受不了？”
李默咧嘴笑道，“放心吧，朕还没有那么脆弱。”
“这是朕自己轻敌大意、决策失误，所酿成的苦果，又如何能逃避得掉？”
华清雪拗不过李默，只得点头答应。
二人刚走出皇宫，便听到一阵凄凄惨惨的嚎啕大哭之声。
“这是何人在啼哭？”
李默皱了皱眉，循着哭声缓步而去。
大殿后方，李天然跪倒在地，哭得都快要昏厥过去。
而沈玲和姜宁衣二人同样眼含泪水，却还竭尽全力，拼命拉着他。
自从诞世以来，这还是李天然第一次掉眼泪。
被李默毒打多少次，他都不曾哭过。
犯了多少错误，闯了多少祸，他也不曾哭过。
但在得知沈达的死讯之后，他却一天都没有停止哭泣。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我义父！”
李天然哭喊道，“母后，玲儿姑姑，你们不要拦着我！”
“天然，你不要傻了。”
姜宁衣哽咽道，“沈教头已经战死沙场，你怎么可能找到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李天然红着眼圈吼道，“我义父天下无敌，只有他杀敌的份，怎么可能被敌人杀！”
“我不相信，我要去找我义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