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向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极少在臣子们面前展露出对待敌人的那一面。
此时此刻，突如其来的杀气爆发，直接将年老体衰的郎世恩整个人吓懵了。
“皇兄，您息怒！”
李星莹焦急道，“都是我自作主张，让郎老不要将皇后姐姐的病情通知您的。”
“当时您正在汉王国征战平叛，称霸整个华夏之地，我担心您会因此而分心，所以才一直瞒着。”
“您要杀，就杀了星莹吧！”
这时，华清雪也从外面跑来，心急如焚道，“陛下，饶了郎老吧，我这就为皇后治病，一定能救活她！”
李默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微微点了点头，“好，清雪，拜托你了。”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一定要救若懿的性命。”
他此时内心太过悲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颤抖的。
不论当初面对何等强敌，哪怕是漠军的那一次惨败，他都未曾流露出过这般神情。
当即，李默一手拎着郎世恩，一手拎着李星莹，强行带着他们到院外候着。
华清雪则来不及多想，一边烫着银针，一边为韩若懿号脉。
然而，仅仅过了三分钟，她便再次推开门，神情无比黯然，“陛下，您……”
“您进来一下吧。”
不怕医生笑嘻嘻，就怕医生眉眼低。
看到华清雪这般神情，李默的内心倏然一沉，缓缓走进太医院内。
“清雪，你说吧，朕挺得住。”
“陛下，对不起。”
华清雪低着头，愧疚道，“皇后姐姐的身体太过虚弱，加之操劳过度，命元已然透支。”
“事实上，自从当初天赐太子失踪之后，她心口便一直都堵着一口闷气，上不来，下不去。”
“现如今这口闷气化作戾煞，便是命中注定要夺她性命的一劫。”
“倘若不是皇后姐姐想见陛下一面，还吊着一口气，恐怕五天前便已经死了。”
李默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不停，缓缓走上前坐到床边。
“若懿……”
他握着韩若懿骨瘦如柴、冷如冰霜的手，心中是说不尽的万般苦楚。
对于男人而言，最难以释怀的永远是自己的初恋。
作为他的第一个女人，韩若懿可以说在各个方面都做到完美，算是一位优秀的皇后。
可自己，却未能保护好她……
“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华清雪小心翼翼开口道，“现在皇后姐姐，只剩下最后一口丹田气。”
“如果我喂她服几枚丹药，还可以让她续几天命，但是会一直保持昏厥状态。”
“如果我用银针将这股丹田气催发出，她便可以苏醒过来，但是最多只能活三分钟……”
李默缄默许久，嘶哑道，“选后者。”
“陛下，要不您再……”
“别等朕反悔。”
看着李默那坚决如铁的神情，华清雪只得点了点头。
当即拈起两根银针，小心地刺入韩若懿胃脘穴间。
“呃！”
韩若懿干涸开裂的嘴唇猛然张开，吐出一口微弱的浊气。
下一秒，她的双眼也缓缓睁开，血丝密布的眼睛无比令人心疼。
“陛下……”
“若懿！”
李默将韩若懿抱在怀中，红着眼圈道，“对不起，朕……”
“不，是臣妾对不起陛下。”
韩若懿摇了摇头，苦涩笑道，“陛下重情重义，不曾有丝毫凉薄于贫妾。”
“可贫妾却弄丢了陛下的骨肉，枉为大漠皇后……”
“若懿，别再说了。”
李默内心仿佛被尖刀贯穿般骤然一痛，紧紧握着韩若懿的双手。
“当年那件事情，朕从来就不曾怪过你。”
“东瀛人本就是冲着朕来的，派出了最精锐的忍者来偷朕的骨肉。”
“即便三百锦衣卫，都未必能保护得了天赐，何况是你一弱女子？”
“咳咳！”
韩若懿突然娇躯一颤，咳出了一大口猩红的鲜血，瞬间染红李默的袍襟。
一旁华清雪忍不住提醒道，“皇后姐姐，您快没哟时间了……”
“我知道，谢谢华仙子。”
韩若懿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个苦涩的笑容。
“陛下，您这两年来在汉王国的丰功伟业，臣妾都有所耳闻。”
“能看着您从大漠天子成为北境共主，又成为现如今的始皇帝，真是贫妾此生最引以为傲的殊荣。”
“倘若有来世，臣妾还愿做陛下的皇后。”
说罢，韩若懿又吐了口血，意识渐渐有些模糊不清。
突然之间，她仿佛想到什么，迷 离的双眼重新变得无比闪亮。
双手也瞬间拥有了力量，抓得李默肩膀都有些微痛。
“陛下，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天赐还没有死，这几日我每一天都会梦到他！”
“他，他就在……”
然而，最后一句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韩若懿最后吐出一口黑红色的鲜血，随即便气绝身亡于李默的怀抱中。
“若懿……”
李默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眼眶簌簌流下两道清泪。
韩若懿于他而言，不仅仅是他的女人，他的皇后。
更是普天之下，唯一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
大漠天子又如何？
北境天可汗又如何？
华夏始皇帝又如何？
在韩若懿的眼中，自己或许永远都是那个影子。
那个除掉了原先的皇帝，颠覆了大漠乾坤的影子。
韩若懿死了，影子也随之一起死了。
从今往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无人知晓此事。
也无人再知道始皇帝的过往。
……
韩若懿的国葬仪式，李默办得轰轰烈烈。
得知皇后殡天，百姓们纷纷自发地披麻戴孝聚于长街。
整整三天三夜，京城的哭声绵延不止。
每一名京城的百姓都清楚，大漠的皇后是位多么好的人。
若不是韩皇后在背后的默默付出，始皇帝又怎可能建立下再造大汉、一统华夏的伟业？
深宫之中，李默坐在火炉前，正神情木讷地往里烧着纸钱。
展麟突然来到他的身边，低着头道，“陛下……”
“有话便讲，朕听着呢。”李默淡淡道。
“是。”
“陛下，宋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