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脸色一变，沉声问道，“宋师怎么了？”
展麟凑到李默的耳边，低声耳语。
听罢，李默瞬间为之内心砰然震颤，险些直接栽倒在血盆之中。
在韩若懿死后的三天，宋怀义也于府上去世。
终年，七十四岁。
李默不顾展麟的劝阻，乘龙辇来到太师府。
宋府上上下下皆张挂孝幡，弟男子侄们啜泣不已，府内府外一片悲痛。
“宋师，宋师啊……”
李默来到灵堂前，看着面前死气沉沉的棺椁，忍不住喃喃自语。
“当年若不是你悉心指点，朕如何能习得经国济世、合纵连横的帝王心术？”
“若不是你从旁相助，朕又如何能铲清朝中奸佞，除尽门阀世族，将荀家这个庞然大物直接扳倒？”
“大漠有今日的盛景，宋师你要占上一半。”
“宋老怀义，功德无量啊。”
李默这一番话，使得身后前来吊唁的群臣都不由为之落泪。
然而说着说着，他的身形突然一个踉跄，扑通一声瘫倒在地昏厥。
“陛下？陛下！”
“快，快去请华仙子来！”
……
由于连续遭受了挚爱和恩师的逝世，导致李默内心受到极大的刺激。
从宋府被抬回东宫，他便直接病倒了。
华清雪号脉诊病，幸而只是心急如焚、急火攻心，休养几日便可痊愈。
但尽管她每日都亲自煎药，悉心调养，李默的病情却还是一日比一日严重。
因为，在李默病倒的这段时间里，朝廷里又出了无数怪事和意外。
尚天雄身为大漠虓虎，自幼弓马娴熟，尤其马术堪称天下无双。
但是一日傍晚，他喝醉了酒后，非要与部将较量骑射，竟然失足从马背上跌落。
虽然不至于伤及性命，却也跌断了一条腿，需要至少静养两年。
此外，常正霆的老母病逝，哭到流出血泪。
云紫嫣在祭祖扫墓之时，遭遇山贼劫掠，杀尽随行的侍从，自己也险些被玷污。
展麟奉李默之命前去百丈山祭告苍天，想要为大漠百姓请命祈福。
却在山巅之上，被一只雄鹰袭击，刺瞎了一只眼睛。
司马伦督办水师操演，想要请李默前去观阅散散心。
但是操演之上，江上突然刮起前所未有的巨大风浪，将一艘战船吹翻。
除了长江好和数十名水性最为出色的士兵逃出生天外，其余一营水师将士，皆葬身于漩涡之中，尸骨无存……
这些事情都只是天灾人祸，发生哪一件都不算奇怪。
但是，在连续数日内接连发生，就不得不令群臣暗中议论不已、众说纷纭。
朝内朝外皆有传言，称李默之所以年纪轻轻便能一统华夏之地，皆因为他是孤星天降。
现如今他成为了始皇帝，身边一路走来的所有忠臣都会遭遇不幸，直至变成孤家寡人。
有人说，李默在汉王国杀伐过重，导致激起了天怒。
上天降下厄运，播撒给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以此惩戒他的罪孽。
还有人说，是天阴王朝的余党暗中下蛊，破坏了大漠的气运。
总而言之，是说什么的都有，使得京城一片人心惶惶。
深夜。
李默躺在病榻上，定定望着窗外的明月，两眼空洞无神。
华清雪在一旁小心侍候着，手中端着漆金木盘，摆着一小碗汤药。
“陛下，先将药喝了吧。”
“朕不想喝。”
李默摇了摇头，轻声道，“华仙子，你走吧。”
“什么？”
华清雪娇躯一颤，愕然道，“陛下……要赶我走？”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李默苦涩笑着点了点头，“华仙子，你还没有发现吗？”
“只要是陪在朕身边的人，都会遭遇厄运。”
“并且与朕的关系越是亲密，这份厄运便越是不幸。”
“前有若懿和宋师，后有尚帅和展麟，都已是血淋淋的证明。”
“朕不想让你，也受朕的连累。”
华清雪默然片刻，坚毅地摇了摇头，“陛下，我不走。”
“当初医神大会后，陛下将我收为妃子，我便决定此生此世，只侍奉陛下一人。”
“只要能供奉在陛下身边，清雪虽死无憾。”
随即，华清雪的声音又柔和些许，“而且，谁说靠近陛下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此乃命也。”
“陛下不要想太多，先将药喝了，保重龙体为大事……”
华清雪用勺子舀起一勺汤药，想要喂李默服下。
李默正要张嘴服用，突然窗外一阵冷风刮来。
直接将滚烫的汤药吹翻，烫在华清雪白 皙的手上。
“啊！”
华清雪忍不住惊叫一声，手中的药碗脱手而出，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瓷片飞溅而起，划破了她的手臂和脸颊，留下两道狰狞的血痕。
二人四目相对，气氛在幽静的黑夜中，显得有些诡异。
“看来，是朕太天真了。”
李默摇了摇头，自嘲般凄笑道，“古人皆言人定胜天，但凡人之力又如何能胜过天？”
“清雪，朕对不起你，对不起若懿，对不起那些对朕忠心耿耿的臣将们……”
华清雪忍不住眼含热泪，哽咽问道，“陛下，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陛下明明是九五之尊，真龙下凡，为何悠悠苍天对您如此薄情……”
正当她热泪盈眶，扑在李默怀中嚎啕大哭之际。
展麟突然走进殿内，毕恭毕敬道，“陛下，有一人自称是您的故人前来造访，现在宫外等候。”
“何人？”李默漫不经心问道。
“那人未报姓名，但身穿黑白两色袍子，脚踏阴阳云履，羽扇纶巾，颇有城府。”
展麟回答道，“此外，他还称带来了上好的云子，要与陛下对弈一场五子棋。”
听闻此话，李默灰蒙蒙的眼中才终于流露出一抹微弱的光泽。
“乾坤子！”
“棋圣乾坤子？”
华清雪面露疑惑，“陛下怎么知道，是他前来造访？”
“一定是他！”
李默心中激动，咧嘴笑道，“清雪，快为朕更衣，华阳殿摆茶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