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留良神情复杂,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
“李小友能有此见识,果然非比凡人。”
“但是,想要拔除蔡家,又谈何容易?”
“蔡家身为盛京第一世族,不仅其家财富可敌国,门生故吏更是遍及大汉。”
“即便是老夫,见了那蔡惟庸,也难免要给上三分薄面。”
听闻此话,李默顿时心中一沉。
看来蔡家在汉王国的势力,比起荀家之于大漠,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荀振良再怎么呼风唤雨、一手遮天,朝廷内至少还有宋怀义、苏廉等忠臣敢与之相抗。
而面对蔡惟庸,连吕留良这位正直的大汉第一能臣,都只有望而生叹的份。
“那么,这医神大会泄题卖题之事,吕相是不管了?”
“当然管!”
吕留良眯着眼睛,沉声道,“虽然这一件事,难以撼动蔡家这个庞然大物,但足以敲山震虎。”
“就算无法让蔡家有所收敛,也至少可以保证此次大会的公平公允。”
“来人!”
吕留良震喝一声,门外瞬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继而喊杀声、打砸声、惨叫声相继传来,不绝于耳,使得整个卢氏酒家都乱成一锅粥。
数分钟后,吕留良和李默不紧不慢从包间走出。
数十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暗煞司精英,已经将卢氏酒家完全控制住。
酒肆内大部分不知细情的酒客,要么被吓得逃走,要么被乱棍轰走。
而卢永福及酒家的账房、伙计们,则全都被按着肩膀押跪在地,一动都动弹不得。
“你们好大的胆子!”
卢永福面露恼怒,咬牙切齿道,“知道我们卢氏酒家是谁罩着的吗?”
“敢到我们的地盘闹事,当心你们的人头不保!”
“好大的排场。”
吕留良冷笑道,“说吧,你们卢氏酒家的靠山是谁?”
“就……就是清河知府,郭成通!”
卢永福狐假虎威道,“郭大人乃是我卢氏酒家的常客,平日里和我关系莫逆,情同手足!”
“现在他老人家,肯定已经带着士兵在赶来的路上,你们再不滚,就都得死!”
“郭成通?”
吕留良眯着眼睛思忖片刻,冷冽笑道,“原来是那个家伙。”
“我就知道那家伙是一酒囊饭袋,早晚必然惹出大事来。”
听着自己搬出了郭知府,面前这老家伙非但不惧,反而还一副很熟悉的样子。
卢永福顿时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咬着牙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吕留良从怀中取出一枚铁牌,面无表情扔到卢永福面前。
“自己看吧。”
卢永福捡起来定睛一看,瞬间浑身猛然一哆嗦,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你……”
铁牌正反两面,都分别铭刻着五个大字。
正面是“大汉正丞相”,背面是“汉左武庭侯”。
“你就是吕……吕相国?!”
卢永福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将铁牌还给吕留良。
想到刚刚在包间内,自己那一番有恃无恐的话,瞬间感受到背后一阵寒意刺骨。
郭知府早就嘱咐过他,朝中绝大部分臣子,都畏惧林鼎和蔡惟庸的地位,不敢管他们发财。
唯独丞相吕留良,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招惹的一个。
吕留良为人正直坦荡,嫉恶如仇,最恨徇私舞弊之事。
但卢永福心想,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酒肆掌柜,这辈子根本不可能与当朝宰相有什么瓜葛,便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日,竟真被郭成通一语成谶……
“小子,你!”
卢永福突然想到什么,两眼死死瞪着吕留良身后的李默,眼中流露出一抹怨毒。
“你陷害我!”
“卢掌柜,话不能乱说。”
李默淡淡道,“第一次来的时候,我确实只是想来喝几盏酒。”
“没想到你的伙计太过热情,给了我一份那么大的意外。”
“所以,我才特意将吕相国请来,一起见识一下你卢氏酒家的特色。”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然而,卢永福此时根本听不懂李默的道理,槽牙咬得咯吱作响,眼中满是浓浓的憎恶。
但下一秒,两名暗煞司将他按倒在地,瞬间便将这憎恶消散。
“好好交代一下吧。”
吕留良冷声道,“都有什么人从你手上买走了医神大会的试题,以及这清河府内,你还有哪些一同售卖试题的党羽,都写成一份名单。”
“将你知道的所有事都交代出来,本相可以考虑向陛下求情,减轻你的一些罪过。”
“当然,如果你想讲义气,拒不配合本相。”
“本相也不会为难你,直接送你上路便是。”
话音落罢,一名暗煞司直接刷地从腰间抽出佩刀,面无表情搭在他的脖颈上。
感受着刀锋的寒意,卢永福瞬间吓得浑身一哆嗦。
当即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义不义气,急忙颤声道,“我说,我说,我全说!”
“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孺子,求吕相开恩,饶小人一条生路!”
“带下去。”
吕留良挥了挥手,两名暗煞司立刻将吕留良拖进后院慢慢盘问。
不等李默开口,门外便传来一声高昂的呼喊,“郭知府到!”
上百名清河府捕快冲进酒家,一个个都手持刀枪棍棒,模样如同恶奴般气势汹汹。
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走进来,骂骂咧咧道,“哪个不开眼的,敢到我兄弟的地盘闹事?”
“赶紧跪地磕头赔罪,否则我老郭……”
说着说着,郭成通便直接走到吕留良面前。
看着吕留良那张比炭还黑的老脸,郭成通怔了半天,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瞬间吓得浑身汗毛倒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原……原来是吕相您微服私访,亲尊大驾来到清河府啊!”
“下官有眼无珠,刚刚说得都是屁话,请您恕罪,恕罪!”
“郭成通,你好大的威风。”
吕留良黑着脸道,“你一六品知府,比老夫的威风还大。”
“不,即便是刘 武陛下,都不及你三成威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