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弈一群人出现在城门下,立即有人从城墙上冒出头,“来者何人!”
“皇上派遣的部队,带了五十车的物资及其帝都的三位太医前来。”
说着还亮出了自己的令牌。
虽然隔着远但是也不妨碍上面的士兵大概的看清楚,“是丞相派的人来了吗?”
君弈为了低调,直接调用了丞相的令牌,有了这令牌自然是畅通无阻,直接进入了城内,后面的人陆陆续续的跟进,一进城门就闻到了一股子的异味。
所有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将君弈围了起来,生怕有人靠近,但是一进城门却是一片的荒芜,没有一个人出现在大街上,君弈手一挥,立马呵斥道,“散开!”
与此同时上面的官员也带了一部分的人下来,那人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看样子应该是前不久新上任的。
只是那雾纱一层一层的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但是这么大热天的这么厚,直接悟出了汗,这长久了居然还隐隐有着一股汗臭味,洛泱默默的往后退了一退,直接站在君弈的面前,“不知道是上面派来的哪一位官员?本官怎么感觉没见过你。”
偏远地方的人是没有这个条件进京的,所以这新上任的郡令还真是没有见过君弈,君弈再次拿出自己的令牌上面赫然写着,礼部侍郎。
郡令拱手,“在下青县郡郡令柳一开,拜见侍郎大人。”
郡令舔了舔自己已经干涩的不能再干涩的嘴唇,君弈一个眼神立马有人送上水,润了润喉,这郡令才感觉到好了许多,君弈继续追问,“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进城还没到居住的地方就开始询问疫情的情况,郡令倒是高看了一眼。
郡令老老实实的回答,“目前城中四十二万人口,感染瘟疫的近八万,源头是几位在青柳郡完全活不下去过来的俩位老人家,带着孩童,六口人过来求生存,现在瘟疫的区域主要集中在我们城的东部,那一块是已经封死了,但是目前还不确定其他人还有没有感染瘟疫但没有被查出来的。
为了不被感染,其他人都待在家里不出门。”
君弈点了点头。
但洛泱却是握紧了手,因为她的父母就是在青县郡的东部。
蓦然感觉到自己受伤一股微凉袭上,一张大手包裹着洛泱的手,轻轻的捏了捏似乎在安慰,但是立马那只大手又立即撤走。
洛泱的手指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君弈颔首,表示知道了,“继续说。”
郡令点了点头继续,“他们的症状一开始只是狂躁不安,这时候所有人都看不来什么,然后到了中期,便是呕吐腹泻风寒并且身体部位上开始出现一定的脓包,这个时候才有明显的症状,但是这个时候一般人已经救不回了,而到了后期就是发寒,抽搐,即使是像这种天气也觉得很冷,要盖上一层被子。
通过我们大夫的审查,应该是通过唾沫或者接触传播。
而我们郡现在是四万的轻度患者,三万的中度患者,一万的重度,目前还没有找到特别有用的治疗效果,但是我们封城封的晚,不知道又没人跑出去,而且这病的传播速度极快,离我发现,到严重的封城就二日的时间。”
君弈点了点头,“先回官府,让我看看那些个病人的病例。”
后面的衣袍轻扯,君弈转过头,知道洛泱是想要问什么,“我查过了,他们都还活着,在一旁安置着,现在那一块是封锁的,你进不去,等下办完事我正好也要过去查看一番,到时候和你一起去。”
洛泱点了点头,放了手。
郡令很是奇怪,“侍郎大人,这是侍郎夫人?”
君弈淡然回过,“这是我的幕僚。”
郡令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因为被重重的包裹之下,只漏出一双眼睛,看不出什么奇怪不奇怪的。
郡令的官府离这里不是特别远,但是也是在交通繁华之地,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敢出门,但是依旧有几个不怕死,为生活所迫的人拿着仅有的那一点东西出来摆摊,嘴唇干裂,大汗直流,这么热的天气个个晒成了锅底,捂着自己肚子,勒紧自己的腰带。
看着这几个新人一上来,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瞧着,但是因为人数众多,都不敢直接冲上去。
已经受的皮包骨的乞丐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纷纷睡在了大街上,一阵风吹过,真的就是只能听到风声。
洛泱一路望过去,大概是因为女子所以洛泱细心很多,不禁问道,“你们郡是有什么在脖子上点朱砂的习俗吗?”
郡令停下脚步,环视一周旁边的街道,声音干涩,“这位姑娘何出此言?”
洛泱又把水递了过去,扬了扬下巴,示意方向,点了几个人,“那个人,那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点红,只不过是大小深浅不一样。”
郡令被莫名的一股冷气吓的直摆手,拒绝了洛泱的好意,随即顺着洛泱的目光看了一眼答到,摇了摇头,“或许是他们私下里的玩意,至少据本官所知,这里是没有这种风俗的。”
洛泱点了点头,但此时此刻的君弈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一点红色,翻着脑子里许久的一些东西。
再慢慢走过去,这人越来越少,躺在地上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这还是情况比较好的青县郡,都是这番模样,真的就不知道这其他几个到底是如何的惨烈,只是唯一值得说的就是至少没有看到传说中曝尸荒野一摞一摞被饿死的人。
君弈一路上提着的心就没有放下去过,至于自己真的会不会染上瘟疫这件事情,君弈已经抛之脑后了,直至到了官府,君弈看着那一沓一沓的文书和病人的病情,都快堆满了整个仓库,就每一摞随意抽了一份,拿去审阅。
就这样一点的数量都已经看了近俩个时辰,这天又快黑了。
君弈这才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洛泱已经在一旁趴着睡了,但是君弈起身,那只笔无意间被扫在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洛泱立即醒了,揉着眼睛,“看完了?”
君弈颔首,蹲**,将笔捡起,余光一瞥,便瞧着洛泱那脸上似乎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黑乎乎的,君弈直接走了过去,站在洛泱面前,挡住了洛泱的整个视线。
“干什么?”
君弈,“你的脸上沾了点东西。”
洛泱奇怪的看着君弈靠的这么近,但随手往脸上一抹,果然一粒细小的沙子压在了洛泱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极小的红印。
君弈又一甩袍子,“走吧,去东部,顺便去看看你的父母。”
洛泱又乖乖跟着去了,不说话。
君弈这才终于是发现了洛泱的不正常,“你是怎么了?自从进入了这郡令城就感觉你情绪不太对。”
要是南下的时候,可能还可以说明是担心家人,但是他都已经告诉洛泱了,她的家人不出意料应该问题不是特别大,怎么这状态是越发的不好了?
洛泱摇了摇头,“没事,快走吧,这会子天还亮着,再晚了回来那可是就直接天黑了。”
君弈还是奇怪带着一队人马和这洛泱一起走了,大概是君弈带过来的食物和大夫有点用了,这青县郡的气氛感觉没有白天那么的紧绷,这会子到还是可以听得见一些隐隐的说话声。
君弈依旧带着防护的面纱,一步步走过去,但还是随时注意着洛泱的情况,但发现除了话少了一些,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异样。
一路向东,格外的平静,但是一旦是要到入封锁地区的时候,前面带路的人立即停下了脚步,“侍郎,在下可要提醒一句,前面的封锁地带一片混乱,侍郎是真的要过去看看?”
君弈颔首,眼神不容抗拒的直接让前方的人带路,混乱还能比当初京城快要被攻打混乱的吗?
君弈如此想着,但是直到亲眼目睹那一个场景的时候,君弈想还真是有这么一有个可能的,只见前面被修筑了一道长长的类似于城墙般的坝,只是没有城墙那么高,外面还有人把手着,透露着一股子浓厚的药味。
隔着很远就听见了里面声嘶力竭的鬼嚎。
那简直就是用生命在喊着放我出去,凄厉难耐,此时南方旱灾,缺水连官员的可用水源都少得很,何况是平民百姓,那嗓子早已经冒烟,而就算是如此也是拼尽全力的喊着。
尤其是当看到那上面不断有着手争先恐后的从里面出来,五指张开,死死的扒住,只要又有跳出来的痕迹,立马就有人围在那里。
里面整个就是个地狱,那可也是一条条的生命。
“这是怎么回事!”
君弈的一声吼,立即吓着了旁边的人,心想着这果然不愧是京城里出来的人,这气势果然是骇然,但是还是立即回答道,“这是轻度患者,平日里就是有暴躁不安的表现,虽然他们是与重度,轻度的病人分开了,但是在旁边总是会有些惊恐,再加上暴躁易怒,所以一来二去的也就这样了。”
君弈这会的面色倒是好看了一点,但是依旧是蹙着眉,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但君弈听着耳边的撕喊又看着那一张张的手,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症状这么明显,哪些人看得出来看不出来,你还不知道?”
带路的摸了摸头上的汗水,“这得要问问大夫了。”
因为这都封上了所以君弈只能在外围转一转,透过门口那微弱的一点点空间看到里面的情况。
正巧此时此刻出来一个大夫,虽然这身上有些地方到处被撕的一绺一绺的了,但是因为穿得多,裹得严实,所以未被里面的人伤及肌理。
那位老大夫出来了以后仿佛就松了一口气一般,整个人都不那么紧绷了。
君弈看出来了这就是他今日带过来的好几个太医之一。
“陈太医。”
陈太医可是认得君弈的,这皇上的一声唤,陈太医一出来就快跪了,立即诚惶诚恐的就跑了过去,只是因为里面是有瘟疫的,在还在远处好几米的时候,就直接停住了,“参、参见……”
君弈一声咳嗽,“嗯哼!”
陈太医立马反应过来,“拜见侍郎!”
君弈的目光又放到了里面人的身上,额头已经出现了细汗,“陈太医查看的如何?大概还要多久研制出解药?”
说道这件事情陈太医有些犹豫不定,似乎难以启齿,君弈又是一声哼,陈太医这才挺直了背老老实实的开口,“回侍郎,这说来也奇怪,这瘟疫虽然因为控制的及时,所以按照道理来说不会太难解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数才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病不是寻常的病。”
“怎么说?”
陈太医带了几分的思索,“这片土地上已经有近几十年都不曾出现过瘟疫或者是其他什么大面积传染的瘟疫,所以我们现在的一些方法都试从上面传下来的,虽然比较久远,但绝对是有效的,至少也会有一点点的起色,但是这第一批病人喝了药,反而还更加的狂躁了。
我们几个老太医还在努力研究,但是这时间应该会比较长。”
比较长……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本官命令你们,必须在五天之内,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否则小心皇上治了你的这颗脑袋!”
此话一出,陈太医立马就滚蛋了!
这一片的区域如此的混乱,但幸好的是,洛泱的父母虽然也是在东部,但是风浅音那边的人手早已经盯着,在另外的一处地方安置着。
把人挥退下去,君弈对着洛泱,“走吧,我们去你父母那看看去。”
洛泱应了一声,转了个方向。
从背后看去,君弈隐隐觉得洛泱走路的身姿似乎有些僵硬,君弈直接跟上去,“你在害怕?因为你那个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的父母?”
既然被看出来了洛泱也不瞒着,淡淡的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因为为什么把我卖出去,我现在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小时候的那些事情却是越发的清晰,我从前以为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但是自从风浅音告诉我他们的下落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这些事情。
我在想当时明明家里一共有三个子女,我有一个弟弟,俩个妹妹,若是真的困难怎么说也轮不上我,但是他们卖我就好像是没有经过一点思考,就是那一张不用思考,就是我,直接就是我。
虽然那日子很穷,对我不是动辄打骂,可是我很乖的,他们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我一直就想不明白。”
洛泱的半张侧脸暴露在隐隐下落的阳光之下,一双眸子抬起,看着君弈,波光潋滟,一瞬间又一种懵懂无知的感觉。
君弈伸手拍了拍洛泱的肩,“别想这么多,过去就知道了,相信他们一定是有理由的。”
走过弯弯绕绕的小路,一座隐蔽在山中的房子直接出现在俩人面前,有人把手着,里面却穿来着如同刚刚一样的尖叫,只是这不是在撕心裂肺,而多带着一些无理取闹。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不放我出去!我就死给你们看!”
庭院内一个妇人拿着把菜刀就往自己脖子上架,情绪狂躁,龇牙咧嘴,看着门外的人凶神恶煞,见自己的举动外人毫无反应,更加气愤了。
“你们到底听到没有!我要死了!”
还是那样的身影,还是那样的面容,只是肤色更深沉了些,皱纹更多了,身子也更佝偻了,不过这说话的语气还是记忆中样子。
洛泱的脚步就在门口就停住了。
里面的人还在大喊大叫。
但是余光一现,里面的人也看到了洛泱和君弈。
里面的人把自己的脑袋伸出来,狠狠的盯着外面的俩个人,“你们是谁!谁来就我的吗?快点!把我放出去!否则你们会不得好死!”
洛泱微微走进了几步,看着面前的这个人,手心有几分的虚汗,带着一点点的颤音,“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妇人冷淡的挥了手,“你要救我,我就认识你!不救就不认识!”
一瞬间洛泱心底一块大石头落在了半空,要下不下,难受的紧,“那…你还记得小怏。”
“小怏?”
“怏者,夭折。”
妇人一开始还很迷茫,但是洛泱的下一句立即猛然回过神来,“你是那个死丫头?你没死?”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回来了?你回来干什么?”
“回来…干什么?”
洛泱心里满满回味着几个字,忽而一笑,“夫人,你想多了,我不是她,只是我认识她,你就不想知道她如今过的怎么样吗?”
妇人嗤笑,“她?过的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她别回来就行。”
“哎!你到底救不救我出去……”
“她去做了杀手……”
妇人的话语未落,声音却戛然而止。
“杀、杀手?”
对呀……
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