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气潜进了水里,可是下到水里之后我才发现,木栅栏并不是像我想的一样扎进水里的,而是剩下的五面都固定死了,像一个牢笼,只有上面能打开。
在下面找了一圈没找到出路,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我只能从水里探出头,冷风吹过浑身湿漉的头发和衣服,冷的刺骨钻心。
我只能缩着身子等会不会有人来捞我,但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只剩下无边的寂静,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牙关都在打颤的声音,随后意识也跟着虚浮。
原本划水还能维持脑袋露在水面上呼吸,逐渐体力不支之后,就连脑袋也是时起时伏,连着呛了好几口水。
最后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有人把我捞了上来。
整个身体被拽出睡眠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刺骨的严寒,但是可能由于失温的时间太长,所以在寒冷之后,我感觉又是一股烧人的滚烫。
火辣辣的热气游走在我全身的每一寸肌肤上,我的心跳不停地加速,唇瓣止不住地颤抖。
我强忍着那股想要脱掉身上衣服的冲动,用尽最后的力气抬头看清了两侧架着自己的人,正是刚刚送她进水牢的那几个狱警。
最后由于严重体力不支,脑袋也重重地垂了下去。
可就在我垂下头之后没多久,我感觉到一个粗糙的大手狠狠地往我的屁股上抓了一把,我强忍着那种令人恶心的触感,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一路将我拖行到了牢房门口,看也没看就丢了进去。
可能是以为我已经昏迷了,关门的时候竟然肆无忌惮地讨论了起来。
“听说这女的之前还开了金屋呢,贼风光,怎么如今落魄成这样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呗,坐了小妾不满足还想坐人家正头奶奶,如果不是上头下令,我早就下手了,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我我也肯定把持不住。”
那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惋惜。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说,把人弄死就弄死,还非得费这么大劲,要不留一点伤痕地病死。啧啧啧,这天气要是把我天天往冰水里泡上一泡,还不如一刀杀了我呢。欸你说,我能不能在她临死前的时候——”
说到最后,那道粗犷的声音笑了几下。
“你小子,死人的裤裆你都不放过?”
“我管她的!家里那丑娘们皮肤又黑又糙,哪里像她?我刚刚摸了一把,那皮肤水灵的像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干起来肯定特别销魂!再说了,我留什么痕迹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反正她都要死了,不如临死前再让她自己好好快活一把。”
另一个人似乎被说动了,沉吟片刻,“那你到时候注意点,别留下痕迹。”
几个人说着就渐渐走远了,只是监狱的走廊里还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爆笑和调侃的口哨声。
我心头感觉到无比的恶心,但是现在的我那他们这种兵痞没有任何的办法,更何况还是在监狱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之后,我蜷缩着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突然我回眸看到了另一半躺在地上的巍然,他还是处在昏迷中,并没有醒过来。
“魏兆彦。”
我先是声音嘶哑地叫了叫他的名字,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只能自己用力将他的身子侧了过来。
原本女佣服应该是很厚的,但是我当时临时找的上衣裤子都并不能御寒,现在被水一泡,贴在身上,不断地在吸收我身体内的热量。
我挣扎着爬起来,脱掉了棉外衣,只剩一个单薄的里衣和裤子。
最后我靠在魏兆彦的身边,缓缓地躺了下来,将我的后背贴在了他的背上。
少年身上棉衣的温度此刻对我来说就像一个大火炉,我刚接触上去的时候浑身一颤,随后就感觉一股暖意顺着后背蔓延到了我的四肢百骸。
哆嗦的没那么厉害了之后,我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沉睡。
最后肚子的巨大抗议声强行将我从睡梦中扯了出来,可是刚一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原本背靠背睡在魏兆彦身后的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怀里!
我有些尴尬的挪动了一下身体,但是没想到魏兆彦竟然睁开了那双黝黑的眼睛。
“苏小姐,没事你就躺在这里,我身子热,可以给你取暖。”
我冷了一瞬,随后抓了一把身上的衣服,发现还是湿哒哒地贴在我的身上。
“算了。”
虽然我曾经确实出身不好,但最起码的廉耻心还是有的,我现在身上那层单薄的衣服将我的身形完完整整地勾勒了出来,再这样呆在一个少年的怀里,我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刚一从魏兆彦的怀中抽身出来,我顿时就冻得打了一个冷战,原本已经不发抖的身子也瞬间抖得犹如筛糠一般。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之后,我将身体蜷缩的很紧。
魏兆彦叹息一句,直接把身上的棉衣脱了下来,露出了精壮的肌肉。
“苏姐,您从前救了我的命,现在我没有别的意思,只知道您现在正在发烧,而且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如果您实在介意,就先把我的衣服穿上吧。”
“不行,你快穿上!保存体力,你现在醒了,我们还可以找机会出去,但是过你真的倒下了,那才是真的没指望了!”
监狱的牢房里虽然是会比外面的温度高上许多,但是里面还是会四面漏风,偶尔窜出来的凉气冷的要命,如果真的是不穿衣服的话,恐怕再壮的汉子都扛不住。
魏兆彦见我犹豫着不肯接下,沉声继续劝道,“不然这样,咋俩一起披着这件衣服,等你的棉衣干了再去穿。”
不等我说话,他直接把棉衣的一般披在了我身上,另一半象征性的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从魏兆彦怀中出来的这片刻时间,我就已经被冻得说不出来话了,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嘴硬,而是攥紧了身上的衣服。
我们两个人就这样蜷缩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直等到下午时分,狱卒都没有送来吃的东西,我的肚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巨响。
“咕噜噜——”
我有些尴尬地咽了口口水,慌忙捂住了肚子。
“苏姐,我这里有一点糙面饼,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吃一点,穷人家的东西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个扛饿。”
魏兆彦从衣服兜里逃出来了一个黑黄色的面饼,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接过之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谢之后,就开始啃那个干硬的面饼。
可是刚刚啃了两口,就被又干又硬的口感噎得够呛。
猛地咳嗽了一阵,安静下来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钥匙开门的响动。
我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糙面饼藏在了身后。
进来的人是昨天的那几个狱卒,他们冷笑着大步上前,一左一右再次将我拎了起来,面饼从我手上掉落,被右边那个人看得一清二楚。
“欸?这是哪来的饼子?你竟然还敢自己偷吃东西?”
“什么叫偷吃?你们不送饭,想饿死我,还不让我自己吃一点了?”
我强打着气势,想据理力争,但我那个狱警却因为我的反抗瞬间暴怒,扬手就像打下来,却被另一个狱卒拦住了。
“行了,你跟她争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他们昨天在离开牢房的时候说过的话。
上头的人不要求我死的时候身上不能有任何外来伤痕,所以他现在自然也不敢真的动我。
趁着他愣神之际,我挣脱另一个人的手,扑过去将面饼抢在了自己的手里。
随后我没有把面饼立即往嘴里送,而是死死的攥进手里,任凭他们怎么掰我的手,都没有松开。
最后两个人都没了办法,对视一眼之后,冷声道,“那你就拿着,跟你的饼子一起进冷水好好泡一泡!”
他们像昨天一样,一左一右将我架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拎到了室外,还是那个熟悉的木制水牢。
将我丢进去之后,两个人就将头顶挡板上锁,然后回头离开了。
冰冷的湖水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向我涌了过来,而且速度是昨天的几倍不止,我这才发现,现在我身上的衣服还是那个单件的里衣。
但是穿的单薄也有好处,在水里反而没有昨天那样被棉衣坠着的感觉了,很容易就漂浮在水面。
我尽力不让自己的头发被水打湿,顺便就着水将一整块糙面饼都吃进了嘴里。
这个糙米面饼的饱腹感果然很强,但是虽然肚子填饱了,可是我身上的温度还是在迅速流失着,没一会儿,就又哆哆嗦嗦地开始眼前发白。
过了许久之后,那两人终于跑过来将我捞了出来。
可是再次被扔进监牢之后,我发现原本应该呆在牢房里面的魏兆彦,还有我那时放在地面上晾干的棉衣都不见了踪影。
牢房并不严实,尤其是我全身浸过冰冷的湖水之后,哪怕是一缕微风都能让我浑身战栗不已。
我没熬多久,就已经发起了高烧,跟着眼前一阵阵发黑,我的所有意识随着身上传来的痛苦一起渐渐沉入黑暗中。
在最后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那天我想要跟乔缙北解释时,他那种冷漠又疏离的眼神,还有刚走出一步却顿住的脚步。
直到最后,就连心脏的抽痛也渐渐隐去。
乔缙北不会来救我了。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在我即将昏迷的前一刻,我听见了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最后停在了我的牢房门口。
一阵钥匙的响动过后,好像有人进了我的牢房,还不止一个。
我心头猛然咯噔了一下,那几个狱警的话一下冒出在我脑海,我最怕是他们看我这样,有什么想法,指尖掐紧着掌心,用疼痛让自己费力的睁开了眼。
可我看到的不是狱警的衣裤,而是一双黑色而精致的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