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者对我说完，我心里隐约有了了解。
金屋在岳城风光了那么多年，岳城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大半都是金屋姑娘的恩客，但斜对面的场子里那妈妈却始终跟我们处处作对，压着红姐一头。
就因为她有一张王牌，是她在前几年收养的一个干女儿，带回来的时候据说只有十五六岁，是个一夜之间被抄家的大户人家小姐，那妈妈花重金打通关系把那姑娘从大牢里捞了出来养在了夜总会。
没让她接过一个客人，哪怕来人出的价格再高，都是把她藏在场子楼上请先生单独继续教。
我刚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做了大半辈子伤天害理的事，良心发现想做一桩好事，直到那姑娘十八岁的成年礼，那妈妈想尽办法把她送上了一场聚集里附近几省权贵的舞会，露了一面风头，当晚场上大半的男人眼睛都看直了。
有教养有学识身子清白却沦落风尘的女子有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了，办这游轮宴背后的老板必然是深谙这个门路，才会在上面设这花活。
这种地方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我来也算来对了，好不容易在沈寰九身边这两年眼看着要熬出头，我可不能让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截了我的胡。
所以在船上的这三天，每一天我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问的差不多摆手谴退了那侍者。
我们吃完离了席，沈寰九带着我去场子里转了一圈，这里面的筹码跟外面我见过的相差特别大，外面顶多是数额大，这里面竟然什么都用来赌，我觉得挺稀奇的，因为甚至见有的人赌老婆的。
最后那男的还输了，我看到他脸色刷的一白，立马拼命一样站起来拽着身边的女人想往外走，但是根本没跑到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当死狗一样按在了地上。
后面跟他对赌的那满肚肥油的男人笑呵呵的走上来。
“宋老板，您这地契商铺祖宅全输光了，你夫人可也是你自己压上赌桌的吧，我劝过你，你没听，怎么这就输了想赖账呢，这可是邱爷的场，赖账的人没好下场的，你可不要头脑一昏做傻事才是，至于你的夫人，我就笑纳了，你放心，我这个人向来不夺人所好，玩完之后，你夫人还是你的，我会让人给你送回去。”
那男人大笑着说完拽住了旁边一脸无助和恐惧的女人的手，那女人不愿意，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到她服服帖帖不敢再哭出声也不敢再说话，才被那男人笑着拉上了楼。
我看的脸有点不好看。
沈寰九敏锐察觉到了我的反应，他捏了捏我的手，“吓到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吓到，就是有些唏嘘。”
沈寰九淡漠的扫了一眼，“这年头玩不起就不该出来玩，输急了眼把妻子抵押在赌桌上指望着凭借最后一下翻本的那一刻就该做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准备。”
他面上没有丝毫同情，这句话是告诉我那样的人也不值得泛滥我的同情心，但我并不是同情，只是觉得这样的游轮宴让我觉得不适。
在这个上面仿佛没有道德和伦理，男人只要有钱有筹码就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我的心思没来得及吐露，旁边一道鼓掌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我们。
我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乔缙北那张冷峻邪魅的脸猝不及防出现在我的视线。
他双手缠在在胸前，半靠在门口望着我们，“沈督军的这句话我赞同，对这样的人确实用不着同情，输了忏悔早干嘛去了，就是这游轮上的安保也不太行啊，都输光了还不拖下去，是打算由着在这里扰我们其他客人的雅兴么？”
乔缙北轻挑着眼位扫了一眼，他语气不平不淡，却把旁边几人吓得不轻，连连赔了不是之后立马就把那男人给拖了下去。
场子里一下又恢复了秩序，其他的客人该玩还是继续玩，仿佛对这样的画面已经见怪不怪。
我跟乔缙北之间就目前还是清白，我不想触了沈寰九的雷区，故作不在意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说想去旁边看看。
沈寰九点头，我们刚要转身，乔缙北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
“跟沈督军的几次交手都没分出个胜负，好不容易听说公正不阿的沈督军居然也上了这个英雄冢销魂乡，我一时间有些手痒，想跟沈督军玩上一玩，不知道沈督军是否赏脸。”
我没有太在意，对于赌这种东西沈寰九向来洁身自好，我根本没想过沈寰九会答应他的邀约。
事实上沈寰九确实也拒绝了，“我不会赌，牌九十三张没一样会的，恐怕要让乔老板失望了。”
“是么？是不会还是另有缘由？”乔缙北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他挑了挑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沈督军这些年一直清廉，怕是拿不出赌资上这趟桌，倒是我考虑不周了，要不然逼得沈督军上了赌桌输光了军费，到时候也跟着把身边的女人压上了桌，岂不是惹人笑话。”
乔缙北话音一落，他身后顿时一阵哄笑。
我脸色一顿，乔缙北这不摆明了挑事吗？
我下意识转头就看到沈寰九沉下了脸，他眉心间的冷冽也在这瞬间氤氲着扩散，这是他动怒的征兆，然而还没等他有动作，站在我们身后的一名警卫已经安耐不住火黑脸把枪冲了上去。
“你胡说什么！”
“你开一个枪试试！”
乔缙北身后也带了几个人，在警卫把枪的一瞬间，富贵和另外几个人纷纷跟着把腰间的枪支掏出来，对准了警卫和沈寰九。
在场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人到了那个程度，拥有的越多就越贪生怕死，没几秒我耳边就爆发出惊呼，胆小的人直接甩下桌上的扑克纷涌朝门口逃窜。
我们上来总共带了四个警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见富贵拿枪指着沈寰九直接冲上就是一个手刀劈向他的手腕，打算把枪夺过来。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富贵看着像个瘦猴不抗揍的样子，居然半点没落下风。
几个来回两人不分上下，弄出的动静却直接惊动了楼上。
嘭的一声东西敲在地面的声响猛然如惊雷一般响彻耳边，跟着一道威严无比的声音在这时自二楼的木栏边传了下来。
“乔少爷和沈督军这是准备砸了我的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