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他们说的方向回头就看到原本拥堵的码头在突然之间一下像被清了场。
拥堵的主干道不知道是人为还是被勒令的分靠成了两边,中间空出一段大路。
路的尽头一个身着西装梳着一整个大背头的男人,在保镖和马仔的拥护下朝上船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男人一出场这派头几乎吸引了场内大片人的注意,旁边的人纷纷侧耳窃窃私语都讨论着这男人的身份。
在他出现之后沈寰九的身形也动了, 我暗暗猜测他可能是沈寰九等的人,也跟着打量了过去。
男人身形很高有点壮,穿了件深色西装头发全被梳到了脑后,一眼看上去给我的感觉不是富商估计就是个什么祖上有背景的暴发户,反正不像是当官的,也不像是混道上的。
在官场摸爬打滚久了的人,那一股子官威和圆滑就是普通人怎么装都装不来的。
混道上的就更别说,那些人身上都有一股子杀性和匪气,尤其是那些头上的人物,那一股子匪气泄出来,连当官的都退避让三分。
想到这里,我脑海中忽然浮现乔缙北的脸。
我跟沈寰九这么两年,黑白的人我也见过不少,就属他身上的匪气最重。
唐爷虽说在上海独占一方,但说到底年纪大了,不似年轻的时候喊打喊杀,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说话办事更计较的就是利益,不有损他的脸面,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他这个年纪和段位根本不屑去计较,当然也是做人留一线,为他百年之后做打算。
若是处处树敌,那些仇家现在被弄了不敢动,但是他不在了呢?
他没有儿子,就是后继无人,家业做的再大,到时候他一撒手,几个姨太太和孩子争到头皮血流,唐家的势力一下分崩离析,到时候仇家太多若是一下集合着找上门,唐家还能在吗?他的那些孩子和老婆还能好吗?
乔缙北就不同,他年轻气盛根本不用顾虑以后,加上还有个牛逼的老子在后面为他撑着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挡了他的路,他就弄谁,狂傲的不可一世。
他身上的那股子匪气和狂傲当真是我在其他黑老大身上见所未见的。
我想到分了神,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等我回过神才发现已经被甩下了一大截。
我赶紧抬步跟上,刚走到他们的后头沈寰九已经停了下来,只是我看过去才发现他拦住的那个人却不是那个被万众瞩目的富商。
而是一个穿着灰色马褂的男人,那男人带着帽子被遮挡住了大半张脸,身边跟了两个随从看上去平平无奇,反正很低调。
我有几分不解,想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直到我靠近,我看清楚帽檐下半张脸时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心跳也跟着一下漏跳了半拍。
那人竟然就是我去见施思时走廊上撞到的那个,我怎么都没想到上海会这么小,这么一会的功夫我们竟会在这里遇到。
我下意识有几分心虚,出来的太急穿的还是出门见施思的那一身衣服,他的那把枪还在我的手包,我抓着包的手不由得握紧了几分,生怕他会认出我,别到时候说我个偷窃的罪名,私下倒无所谓,但是在外面我代表的还是沈寰九的脸。
我不动声色后退了两步,试图让他不要发现我,刚退到随从的后围,就听到沈寰九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先生。”
我以为他们是旧识,谁知道那男人在听到沈寰九的话后只是抬头扫了一眼,便又将帽檐压了下去,他声音冷淡的问了一句,“你是?”
“张先生收到的那封信,是我的手笔。”
“哦,是你。”那男人很快反应了过来,他声音很低的开口,似乎是不想吸引周围的动静,我怕他会看到我的退出去的距离比较后,他刻意压低了嗓音后,后面的内容我就听不清了。
只是在三分钟后,我看到他抬起了身侧的手,他的手白净又圆润一眼看上去就给人感觉是个很有书生气的人,在和沈寰九短暂交握过后,便松开,然后转身很快融入人群上了那艘游船。
我忍不住问了一声他是做什么的。
沈寰九摸了下我的手扣在掌心,他说是决定能不能拿下这次军功的关键。
跟他身边这么久,我从没见过他会把胜负的筹码压到别人的身上,他最信的只有他自己。
听到这个答案,我身子猛然一个激灵。
这足以说明这男人的身份绝非一般,一旦让他发现是我,然后再把我当成偷了他枪的人,到时候我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我更怕的是会坏了沈寰九的计划,我得尽快把这把枪处理了才行。
上船之后,先前接待我们的小厮很快把我们领到了楼上包间,放完行李修整片刻,就有侍者挨个房间敲门告诉我们到了饭点,可以去楼下用餐。
我们一行人下楼吃了饭,外头突然传来敲钟的声响。
有人说了一句开始了,我就看到身边用完餐的人都放下了筷子朝着同一个方向纷涌迈了出去。
我拉了一个走过的侍着问了之后才知道这一趟出去是三天一夜,有些是上来玩的,有些则是上来做生意的,游轮上游玩的项目众多,筛子、牌九、十三张什么都有,当然更刺激的是这里是男人的天堂,赌累了旁边就有销金窟,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全是那些你子们精心调校出来外面的人碰都没碰过身子清白却千娇百媚的好货。
都是用来拍卖的,谁出的钱多晚上就跟谁走。
我蹙了蹙眉,忍不住问了一句,“走的意思,是可以带下船跟着回去吗?”
“那些女人可比外面那些夜总会烟花地的女人矜贵多了,培养一个出来打底要一两年以上的功夫,那肯定是不能带走的。”那个侍者立马摇头,他顿了顿,很快又借着对我补充,“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可以拿东西和资源换,只要老板觉得合适,就能带下去,但是钱不行,我们老板不差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