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脏霎那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般,酸涩不已。
周围的空气在高温的炙烤下已经所剩无几,刺鼻的胶皮味道瞬间散发出来,令人窒息。
由于汽车侧翻,我的脚被卡在了座椅下的空隙中,再加上我早已全身脱力。
刚刚失去的,应该是我最后的营救机会,汽车自燃到爆炸的速度,我前两天刚刚领会过一遍。
而乔缙北救了陆芸羽。
我有些绝望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之后,我心间无比平静,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可是下一秒,我身侧的车门突然传来了猛烈的撞击声,紧接着,那人钻进来替我抬开了一些座椅,将我的脚从座子地下拔了出来。、
紧接着,我感觉胳膊上陡然传来了一股很大的力道,好像腾空落进了一个带着丝丝凉意的怀抱中,熟悉的烟草味萦绕在我的鼻尖。
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掀开了沉重的眼皮,一个熟悉的侧脸就印进了我的眼帘。
是沈寰九。
他蹙眉将我从车里抱了出来,随后就快步走到了空地上,下一瞬,车辆爆炸,传出了一声巨响。
我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
新鲜空气大口大口地灌进我的肺里,我异常贪婪地深呼吸着,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意识。
“谢谢。”
我的嗓音嘶哑异常,很难确定沈寰九到底能不能听得清。
可是话音刚落,我的身体却愈发难受了起来,下一秒我就开始不停的咳嗽,窒息的感觉再次席卷而来,身体里好像有千百双手在不住的拧动着我的器官,剧痛异常。
“咳——咳咳咳。”
我大脑也随着这样的剧痛渐渐开始缺氧,眼前猛地一黑,却听见沈寰九在大声的叫我的名字。
“苏婉!不要睡,苏婉!”
我被他吵得头疼,意识渐渐回笼,原本有些发翁的声音也逐渐清晰,我缓缓睁开眼睛,却从余光处看到了从不远处焦急折返的乔缙北。
“苏婉!”
乔缙北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想开口,但是声带此刻就像是被撕.裂了一半,我稍一用力,感觉下一秒就能咳出血来。
他走近之后,就要从沈寰九的怀中将我接过去,但是沈寰九抱着我偏身躲开了。
两人对峙了许久,但是我耳边突然想起了一长串嗡鸣的声音,所以我只看见他们眼皮一开一合,但却没听清他们说的是些什么。
可我却清楚地感知到,我的身体正在沈寰九的怀中不住地颠簸,我偏头看向乔缙北。
蹙了蹙眉,刚想开口说话,喉间突然涌起了一股腥甜的味道,下一秒,一口血就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
我感觉两个人在我头顶争执的动静一瞬间戛然而止。
缓缓抬眸睨了一眼,就看见乔缙北正回头冲着远处的富贵挥手呼喊着什么。
下一秒,我算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阖眼陷入了黑暗中。
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我听见耳边传来了医疗仪器运转的声响。
那噪音很大,吵得我头疼。
我尝试着动弹我的身体,但是身子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饶是我怎么动都没有挪动分毫。
就在我心下焦虑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确定她以后可能会一直这样陷入昏迷吗?”
是督军夫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只有她吗?
心头一股危机感袭来,我没有继续尝试着挪动自己的身体,而且稍稍眯眼瞄了一眼屋内的场景。
果然是医院不错。
但是此刻病床前只有督军夫人和另一个小护士两个人。
她是不是地将视线转过来,扫我一眼,吓得我慌忙闭上了眼睛,就连眼珠子都不敢乱转。
“夫人,根据医生的嘱咐,是这样没错,好像是因为车翻的时候,撞到了头和脾脏,脑子里面有血块无法清除,而且脾脏也有些破裂,情况还是没有好装,十分危急,如果她今天醒不过来,以后就都不会醒过来了。”
听到那小护士的话,我瞬间心神一凝。
下一秒,却听见督军夫人冷哼一声,“撞成这样了,她竟然还能留下一条命,难不成真是那尊观音像在给她挡灾不成?”
“夫人,这次也算她命大,如果不是沈探长出手相救,恐怕她的尸骨都已经化成灰了。燕二他们几个也不能算是办事不利,实在是事出意外啊。”
办事不利?
我心头突然涌现了一个猜测。
“行了,我知道,但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既然已经动手了,那就不能再留下祸患。”
督军夫人顿了一下,随后就继续说道,“既然她现在已经这样醒不过来了,那也不用要她的命了,就让她永远这样沉睡着吧。”
她的语气淡然,就好像言语间谈及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路边的野花野草一般,看得顺眼就让它一直开着,看不顺眼随时都可以采撷。
“是。”
那小护士应了一声之后,就立马回头走出了病房,而督军夫人自她走后,也没再说话。
片刻之后,我耳边突然传来了督军夫人极其阴冷的声音,“我本来还挺喜欢你,可你怎么就这么不识抬举呢。”
她距离极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垂上,却让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在那一瞬间爆炸般地在周身蔓延。
我强忍着心头的战栗没有尖叫出声,但是身子还是下意识地开始发抖,不过幸好督军夫人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嘲讽了一句之后,我又听见了一阵椅子的响动。
应该是她又坐下了。
我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让它看起来轻柔和缓一些,但是只有我知道,如果再被她这样吓一次,恐怕我会当场破功。
没过多久,门再次被推响,一个人走了进来。
我心里放松了许多,但是在听到那人声音的时候,心脏却再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夫人,我拿来了。”
“嗯,动手吧,不然一会而乔家那小子就赶回来了。”
督军夫人淡声吩咐,我就感觉一个人朝着我床头的方向走了过来,脚步声愈发逼近。
我微微睁眼,看见督军夫人正背对着我的方向看向窗外,而我身边也站着一个护士打扮的女人,正背对着我拿注射器往我的吊瓶里面注射某种不知名的液体。
我瞳孔猛缩。
应该就是那种能让我一直昏迷,变成活死人的药物。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心尖猛地一颤。
那护士打完点滴之后,晃了晃瓶身,将吊瓶中的液体摇匀。
但恰在此时,病房的门把手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我连忙闭上眼睛。
下一秒,乔缙北冷淡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夫人忙着迁府,还是快请回吧,这里有我。”
督军夫人也并没有见怪,声音反倒是十分关切,“你也别急,匪寇的事情督军已经命人去追查了,约莫要不了多久就会给你一个交代,原是我强拉着你们来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但幸好现在是在沈阳,你们且安心住着,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我被子下面的手攥成了拳。
明明是她的吩咐,现在竟然把关系撇了个一清二楚。
乔缙北半晌都没说话,但督军夫人也没有在我的床前继续逗留,等她走后,乔缙北好像拦住了正准备出门的护士。
“你来医院几年了?”
那护士顿了一瞬,低声道,“两年。”
话落之后,我只听见一阵门锁响动的声音,那个小护士似乎也已经出去了。
我正打算睁眼,但是没想到乔缙北突然大步上前,在我耳边轻声唤道,语气有些着急,“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