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一震,灯光过于刺眼,我完全看不清白光背后沈寰九的脸色,抿紧了唇瓣,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倒是我身边的陆芸羽率先反应过来,沉声替我解围,“探长,这也是爆炸案需要询问的问题吗?”
沈寰九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这是审讯时突破你们心理防线的心理战术,苏小姐不要介意。”
我喉头一紧,哑声说道,“没事。”
沈寰九接下来就没有再询问有关乔缙北的任何问题,只是简单问了几句车祸时发生的状况,就关掉了审讯台上的白炽灯。
我有些吃痛地揉了揉眼睛,缓了半晌才能适应突然暗下来的光线。
沈寰九从桌前起身,替我们打开了审讯室的门,“两位,请吧。”
走出了门之后,陆芸羽凑到了我的身边,眯着眼看向我,眸中满是探究,“你有没有觉得,探长的背影,很像是那天在街上买衣服时,给我们结账的那个男人?”
我心下一惊,睨了一眼走在前方不远处的沈寰九,下意识否认,“怎么可能,我们又不认识他,他做什么要帮我们付钱?”
陆芸羽听我这样说,蹙了蹙眉。
虽然表情还是有些狐疑,但终于还是没再说什么。
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快走两步跟上了沈寰九的步伐。
就在我们俩跟着沈寰九从警察局走出去后,突然发现乔缙北和卞宇峰正并肩而立,站在警察局的院子门口,周身寒气四溢。
卞宇峰上下扫视了一眼沈寰九,冷嗤一声,便带着陆芸羽转身上了路边的一辆车。
而乔缙北则是淡淡地瞥了沈寰九一眼,上前几步,一把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受伤了?”
我下意识抬眸,却见到乔缙北那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在我的视线中放大了无数倍。
只是他脸上的神情不似往常那般邪肆,反倒是有些严肃和怒意,我下意识没有挣扎,而是乖顺地摇了摇头。
他这才放心, 抱着我头也不回地上了另一辆黑色的轿车。
上车后,我回眸看着乔缙北,盯了许久,直到他忍不住挑眉问我,“怎么跟姓沈的走一趟回来,苏小姐变傻了许多?”
被他这样一说,我才猛然回神,有些懊恼地蹙了蹙眉,没有接话。
乔缙北见状,轻笑一声,将一个物什递到了我的手里。
我垂眸一看,是那个金色的佛牌。
车辆一路疾驰,没一会儿就停在了我们在哈尔滨暂住的洋房。
我望着这栋房子,心下有些感慨,将佛牌塞到手包里之后,径直下了车。
没想到一大早收拾东西出门,辗转一天忙忙碌碌竟然又回了这里。
一进屋,我就立马让这栋楼的管家叫来了早上帮我收拾行李的那几个下人。
“我刚刚翻行李的时候,发现我母亲留给我的木箱里丢了一块金色的首饰,你们早上都帮我收拾过行李,有没有人见过?那东西对我异常珍贵。”
乔缙北知道我要做什么,没有插手,直接上楼回了房间。
而我则是坐在了沙发上,略显着急地在那几个女佣的脸上扫视着。
见她们许久都不说话,我又加了一把火,“如果你们谁见到了,或者是帮我找到,赏一百个银元。”
我语气冷清。
寻常家庭一年的开销约莫在二三十银元,一百个银元,都可以在哈尔滨买一栋大一点儿的小洋楼了。
这对贪财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很大的诱惑。
果不其然,就在女佣互相交头接耳的间隙,有一个年轻的女人面露喜色,眼睛一转,又装作怯生生地站了出来,“夫人,我好像——好像在您的行李箱里见过一个金色的牌子,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那个。”
我就这样直勾勾地睨着她,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轻笑一声,“是,背后刻着一尊佛。”
听着我的描绘,那女人脸色喜色更甚,“是是是,我在您的行李箱里看见过,可能是您放错了。”
我冲门口喊了一声,让富贵搬来了箱子。
“你说的是这个?”
她打量了一眼富贵抬过来的箱子,连忙点头。
我敛下了眸中冷厉的神色,“那就劳烦你帮我找一下吧。”
那女人当着我的面打开了皮箱,第一反应就直接朝着当时警官搜出佛牌的位置找了过去,但是那里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她蹙眉,满脸疑惑地轻叹了一声,“咦?”
“怎么?”
那女人被我一问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似的,连忙回身,“啊,没怎么夫人,就是,我没找到。”
她话音刚落,我佯装懊恼地叹息一声,“奥对,我想起来了,我当时怕丢,特意放进我手包里了。”
说着,我从手包里掏出了那块金色的佛牌,放在了桌上,随后抬眸笑着看向她,“你是个忠心的,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垂眸,脸上的喜色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夫人,我叫阿清。”
看见她的神情,我冷笑一声,“富贵,带阿清下去,重赏。”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我刻意咬紧了牙关,给富贵递了一个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思,重重点了点头之后,就带着阿清走出了院子。
剩下的女佣纷纷望着阿清离开的方向,满眼都是羡慕和嫉妒。
我扫了她们一眼,“如果谁也见过这个牌子,但是没来得及说,现在说也可以,一样有赏。”
我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女佣蠢蠢欲动,但是终究还是再没人站出来。
其实从她们刚刚的神情就看得出来,她们根本就没见过这个牌子,因为我从来没有在她们面前拿出来过。
之前被沈寰九那里带过来的贴身女佣背刺之后,我都会刻意防着不知底细的佣人。
果然,这次家里又被人安了眼线。
就在大厅中一片寂静的下一秒,一声女人的惨叫从外面的院子传来,紧接着,就是一声声鞭打。
站在我面前的佣人们明显吓了一跳,艳羡的目光也渐渐变了味道。
半晌之后,两个打手拖着背上血肉模糊阿清走了进来,将她丢在了地上。
她已经疼的没力气惨叫,只余下了一声声低低的求饶。
我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她身前,挑起了她的下巴,阴狠的目光直勾勾地睨着她,“说,是谁让你把牌子放到我行李箱里面的。”
阿清这才明白自己已经暴露,哭着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但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是一个男的,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在夫人的箱子里,挑一个有官印的扔进行李箱的,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夫人,我再也不敢了!”
都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我估计她说的也是实话,才松开了她的下颚。
“拖走吧。”
打手将人带下去之后,地上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血渍。
我借机敲打着剩下的佣人,“你们在乔家做工,时日也不短了,忠心这两个字,我也都已经说倦了。日后,如果还有人卖主求荣,阿清就是下场!”
我冷喝一声,佣人都纷纷吓得一个激灵,忙应和着我的话。
见效果良好,我也没有继续施加压力,吩咐了一句之后就转身上了楼。
照今天事情发展的轨迹来看,只有督军夫人有可能做这件事。
但我莫名却觉得哪里不对,躺在床上沉思了半晌,结果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给打断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