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没有我的指令，你们谁敢动她？辛小姐真是好大的面子。”
沈寰九来得太快了些，我不得不怀疑，他一直在附近观望着，就等我狼狈的时候出现。但我也没有什么指责他的余地，沈寰九话里话外，听上去是在为我说话。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尴尬的姿态，我脸皮一热，才觉得肩上的力道有些重，提醒道，“你们上司都这么发话了，还不放开我。”
身旁按着我胳膊的警员对视一眼，讪讪松开手，道了一句“副司令”。
我被押制得浑身发麻，只好坐到椅子上没好气地揉着酸痛的地方，沈寰九走到我跟前盯着那处，看得我极为不自在。
辛瑶摔出手上的扇子，白色的扇面展开，和堆放在院子的漆黑鸦片形成鲜明的对比，“副司令莫不是颠倒是非，你怎么能袒护苏婉？她现在可是私藏鸦片的嫌疑人！”
沈寰九站直身，笑声从嗓子里溢出来，“谁说我要袒护苏婉了？辛小姐说的对，身为副司令，我也要公平公正才对。”
说完他看向我，“苏小姐，不是我不帮你，但是我手下的警员仔细查探，只在金屋发现了鸦片。你身为老板，难辞其咎。事实胜于雄辩，眼前的一切不得不让我相信，苏小姐私购鸦片，然后卖给佣人吸食。”
我愣住，不可置信地抬头，要把沈寰九脸上盯出一个洞似的，“你……”
明明刚才还在为我说话，转头就倒戈，变脸也没有变得这么快的吧！难道他和辛瑶达成了什么协议？
辛瑶听了喜笑颜开，满足地接上一句，“沈副司令这句话说的好！鸦片一事十分重大，关乎国家安全，苏婉必须关到牢里受审！不如——就让我亲自撬开她的口。”
我浑身一哆嗦，厌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后退一步。沈寰九见状在我耳侧低声说，“听到了吧？你这好妹妹可是千方百计地要你死。一旦有了把柄，就会被她牢牢抓住。”
我瞪着沈寰九，“我都已经自身不保了，沈副司令还在这说风凉话，难道你专门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吗？”
沈寰九笑了一声，“是还不是，取决于你的决定。要不然，你求我试试？”
我皱眉，“难道我求你，你就会答应？沈副司令莫不是有什么条件吧？”
沈寰九突兀地说，“那就要看你是选金屋还是选乔缙北了？”
他托住我的脸对着辛瑶，辛瑶眯着眼睛不耐烦地看过来，却听不清我们在谈些什么。
我想扭头看沈寰九，却被他的手按着不能转动，“辛瑶从哪搞来的鸦片，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沈副司令好不容易坐到现在这个位子，用这个来要挟我，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看来苏小姐是想选乔缙北了。”
他淡淡挑眉，松开了我，转头开头“黄忠，你给苏小姐讲讲，吸食大烟的人按照法规要怎么处理？”
黄忠本来站在老远，闻言抬头大声回答，“贩卖鸦片的人，根据禁烟令以块数为计，关监罚款，至于吸食大烟的人，就直接处以死刑，拉到郊外法场，在众目睽睽之下枪毙。”
我听得惊心动魄，这些关于鸦片处罚我略有耳闻，但是真当听别人说出来的时候，可怕程度也超出我的预料。
沈寰九嘴角带笑，拍了下我肩膀刚刚被抵住的地方，提醒我受制于人的局面。
金屋那么多伙计都吸食了鸦片，他们要是被抓进牢里，等待的将会是酷刑和没有生路的未来。我使劲闭了闭眼，良久才道，“我选……金屋。”
沈寰九笑得更开心，爽快地做了个手势，却是让手下把人抓起来。
警员呼啦呼啦地围住金屋的下人，他们祈求地看着我，哭嚎四起。
辛瑶拉着警官鼓掌看戏，“这才对嘛！我就说堂堂副司令，不会偏袒任何人。”
那个女佣又展露出那种可怜的神情，眼睛略过沈寰九时爆发出希冀的光，似是认定我有靠山，对着我喃喃道，“苏姐，对不起，你让副司令救救我们吧……”
我看这架势，唰得看向沈寰九，“我都做出选择了，你怎么还把他们抓起来？”
沈寰九挑起左边的眉，“苏小姐总是出尔反尔，说好对外订婚的，都签了协议却临时反悔，让我很苦恼。这些人，我可以放走一部分，但至少留下七八个人，就相当于是一个保证，只要你和我成功举办了订婚宴，我就把他们放出来，否则，等待他们的，就会是枪毙。”
我咬牙切齿，但人在他手里攥着，我当然不能不管他们，只好答应，“好。订婚宴在什么时候？”
沈寰九抚摸着我搭在肩上黑色光顺的头发，轻微的动作牵扯到头皮，让我整个人一瞬间战栗。
“当然是越早越好。监狱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我想苏小姐也不愿意让你的人在那里多待几天吧？”
我拂开沈寰九作乱的手，声音沉下来，“如沈副司令所愿，我会准时出席。还烦请副司令把我的人照顾好，不然这订婚宴毁了也罢。”
沈寰九听到我威胁他，拉下脸，“苏婉，是我这么不计前嫌地帮你，让你觉得你可以用这种语气对我指手画脚了？他们的待遇，全取决于你的诚意。你把金屋当宝贝，我对金屋可没有任何感情。这订婚宴，最好不要出任何差池。”
万万没想到，还有沈寰九威胁我和他参加订婚宴的一天。要是以前，我会很期待的吧？
我有些嘲讽地扯了下嘴角，“你放心，我会好好准备的。”
沈寰九鼻腔里发出“哼”的声音，一甩大衣，风风火火地走出门。黄忠略带歉意地看了我一眼，紧跟其后，把金屋吸食鸦片的下人全部带走。
看了一场因我而起的闹剧，最后散场的主角却不是我。我身心疲惫地叹一口气，提上手包准备回金屋。
辛瑶本来津津有味地看着我俩争论，等着我被关进牢里，没想到沈寰九拍拍屁股走人了，还不忘保下金屋的人，顿时把气撒在警官身上，“你就是这么办事的？现在副司令走了，去把苏婉给我捉起来！”
警官虽然是辛瑶的人，却不敢越过沈寰九直接逮捕我，“辛老板，沈副司令看样子是不追究这个女人了，我也不好滥用职权把她逮捕……”
辛瑶嘴脸愈发尖酸刻薄，“你不想要鸦片了是吧？茗公馆我说了算，要是我不给你，你也没办法弄到，就等着……”
警官连声点头，看上去很是卑微。
我本来要离开了，听到辛瑶一时心急吐出的话，停在原地打量着她。
辛瑶感受到我的注视，她回眸冷冷望着我，“苏婉，你别得意，沈寰九这次能捞你，下次可不一定了。我现在拿你没办法，但总能找到你的把柄！”
我咀嚼了一下她话里的含义，“把柄？你是说你栽赃陷害弄来的鸦片吗？辛瑶，鸦片有多可恨你也知道，自己不干人事，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我送给你，今天的事，我会牢牢记在心里。”
说完，我直接提包走人，不去理会背后辛瑶的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