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段第一眼让我想到的就是红姐。
红姐年轻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学了洋人那套束腰的那套法子，哪怕她现在半老徐娘了，但是她的身段却是比金屋那些当红的姑娘还要勾魂几分。
可转念一想，沈寰九刚从岳城离开，现在正值新官上任的时候，按说她该全程在金屋里面忙，围拢好新的督军，这种节骨眼她怎么都不可能离开岳城到上海才对。
我以为应该是认错了，并没多想，直到我恰好出去，看到那女人的侧脸，我才发现居然真的是她。
我心中一阵诧异，走近发现她对面还站了一个男人，似乎在跟她说着什么，她正背对着我，一直保持沉默，我看不到她的脸色，只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红姐。”我试探性的叫出她的名字。
红姐吓了一跳，她猛然转身，看到我的脸上尽是震惊，但震惊过后她脸上又立马浮现了几分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很快就闪了过去。
但我没有在意，毕竟这么久都没有见面了，再见面会有些生疏尴尬，也是正常的。
而红姐身后的男人自从我喊了红姐的名字，目光就一直游走在我的身上，但他的眼神不像是带有其他意思的感觉，倒像是在考量些什么。
“既然你的朋友来了，我就不打扰了。”那男人感知到我的目光后，错开视线，同红姐说道。
而后，不等红姐回应，就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好好考虑一下，你那边看着办吧。”
说完，他就走了。
我明显感觉到红姐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问了一句，“怎么了红姐，那男人是谁？”
红姐摇了摇头，忽然笑了，“没谁，你看你紧张的，就是生意上的伙伴，我们刚才在谈合作而已。”
“这样啊。”我没有多想，“好久没见了，金屋那边怎么样？新上任的督军好办吗？”
红姐摆了摆手，“还可以，金屋来了个身段条子都和你很像的姑娘，估计再有一阵，就能攀附上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竟有点怀念在岳城的时候，虽然我一直没有名分，但倒也安稳的很，直到碰到乔缙北，他把我原本平静的生活全部打乱了。
但同样也是遇见了他，来了上海，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沈寰九才下定决心要给我一个名分的。
所以，命运这回事，还真不好说谁好谁坏。
“你这次来上海，是什么生意？和刚才那个男人吗？”
“现在男人的生意不好做了，我又要了一批小生，今天来看看模样，挑几个。”红姐笑了下，“岳城小生本身就少，模样俊俏又放得开的更是就那么几个，那些出来偷吃的太太们嫖也都嫖腻了。”
“你怎么样？”说着，不等我回应，红姐将问题抛给了我，“和乔四爷有什么进展。”
鸡蛋不要装在一个篮子里，这是我自打进金屋后就听到她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就是教导那些新进来的姑娘，不要因为一个恩客的几句花言巧语，就以为自己遇上了真爱，想着赎身出了那场子跟他走。
人家要真想要找枕边人那么多大把身价清白的姑娘不要，到夜总会金屋这种地方来找你？
这道理红姐教育新进去的姑娘不下几百遍，偏偏有些人就是听不进，非要撞了南墙才知道男人的薄情。
所以后来红姐给的硬性规定，每个姑娘手里必须得起码保证有三四个吊着能为你心甘情愿掏腰包的恩客，一方面是给金屋拉拢着生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那些姑娘自己好。
我算是那个例外，跟沈寰九之前她让我单独接客的次数一个手都没有，她一直说自打第一眼见我就觉得我她见过的其他姑娘不一样。
她总说就当初第一面见我眼里的那股子狠劲，她就能认定我早晚会闯出一番名堂，到时候叫我记着她待我的恩情就成，所以她从来不会像要求金屋里其他那些姑娘一样要求我。
别人要吊着恩客，而她一直以来告诉我，就是想尽办法搞定沈寰九要是能上位，督军夫人的名头也够我这辈子荣华富贵了，所以我一时间没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拧了拧眉头，说我是沈寰九的女人，跟他能有什么进展。
“但我可听说乔缙北当着沈督军的面上，说了你是他的女人，沈督军没为难你？”红姐说着，声音小了不少。
“都是误会。”我摇头，心里震惊，这消息未免传的太快了，怎么红姐在那边都能知道。
正说着，刚才一直带着我看楼的人走了过来，“苏小姐，房子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带您去看看。”
“稍等。”我给了他个眼神，示意我在忙，他也很识趣的在一边等我。
“这次来这里，就是沈寰九说要给我在上海一个家。”我本就是红姐一手带出来的这方面对她，也就不会有太多的隐瞒。
我本以为红姐会为我开心，可没想到她的脸色却暗了几分，“他这是要让你做姨太太，苏婉，你要想好了，沈夫人可不好对付，而且你就算嫁进去，沈督军也不可能让你做大房，而乔四爷的身份不比沈督军差，重要的是我看他还挺中意你。”
“我跟乔缙北不是一路人。”我摇了摇头。
“什么一路人，你不会是对沈寰九动心了吧，我当初告诫你，千万不要动.情，这不是咱们这行女人该做的。”红姐微微皱了眉头，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成不了大房，终究受制于人，不如早点抽身，乔四爷怎么说孑然一身，起码你不会有那么多明枪暗斗的算计。”
红姐说的我又怎会不懂，但又没法回答，就只能含糊道，“咱们先去看看房子，我不一定跟他做小，但是，钱我得先要到手里。”
红姐见状，也没再说什么。
我们去看了房子，很周正的小洋楼，我最喜欢的就是二楼的窗户外是一片花海，阳光洒进来，颇有岁月静好的意思，当机立断，就拿下了。
一路上，红姐一直欲言又止，好像想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红姐，你来上海，除了生意，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最终，我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没什么。”红姐摇了摇头，但我总觉得她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可即便是我和她再怎么熟识，有些空间还是要给的，她不愿意说，我也就没继续问了。
“行，红姐，如果有什么事，您就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的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
红姐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姑娘，行，有什么事我肯定会开口，但是，许家不好对付，我不管你在谁身边，保全自己才是上计。”
“红姐您就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我点了点头。
红姐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我却做不了心的主。
“嗯，你也比较稳重，我最近可能要在上海看看地方，再开一间金屋，你到时候如果有空了，可以帮我一起。”红姐忽而就笑了，开口说道。
“好，红姐。”听她这么说，我本能的愣了一下，我以为她只是来看看小生，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要把金屋来到上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