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成交这两个字眼从沈寰九口中吐出的时候,指尖不由得死死扣住了掌心。
这时的我也分不清我的恐惧是来自于对唐爷的忌惮还是因为对乔缙北的担忧。
恰逢这个时候,季姨太煮好了山楂茶从门外端进来,吸引了不少他们的关注力,才叫我的这些失态没有赤果果暴露在人前。
沈寰九没有造访过唐家,那天的寿宴她也不在所以她不认得沈寰九,季姨太在进门看到他的一刻,迟疑了一下,眼眸在沈寰九身边流转了一圈她才笑着开口,“我说怎么外面怎么这么多人,感情是来客了。”
唐爷象征性介绍了一句,“这是岳城的督军,沈寰九。。”
“呀,我进来一眼便觉得这位样貌不凡,没想到还是一位督军,这样年轻就坐上这个位置可不是常人能做到的才是,老爷向来惜才,这该是得留下来对饮两杯才是。”
“沈督军今日也算是我的贵客,莫要胡闹。”
唐爷象征数落了一句,把季姨太叫到了身边。
季姨太柔弱无骨的贴靠在唐肖的身上,眼睛里的眼神却落在我和沈寰九身上逡巡,我知道她在疑惑什么。
饭桌上我已经说过我是乔缙北的人,但这个时候我却靠在沈寰九的身旁,我们的距离贴的很近,任谁都不会往普通朋友或不认识了想。
只是没等她把心中的疑问问出,沈寰九已经没有了留下来的性子。
“定下时间,唐爷差人告诉我一声便行,我就不多留了。”
“好,我相信沈督军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也相信沈督军定不会叫我失望。”
唐爷破天荒的起身相送,沈寰九说了一句不必,拉着我的手带我一块走出了门。
出去之后我才发现沈寰九这次为了我,居然召集了小半个部队的力量,外头停满了都是部队的车。
我问他,如果唐爷不肯放人,这些人都会冲进去吗?
他侧头望向我,郑重的对我说了一个字——会!
我的手心有点发颤,细细密密的汗珠湿透了一层。
上车之后沈寰九感应了出来,他问我,你在害怕?怕什么?怕唐家还是怕我不能把你带出来?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
我说我不怕唐家,可我怕他会因我触怒了唐家,到时候岳城回不去,上海又处处树敌,我怕会把他逼到无路可走。
我的命不值钱,就算死了也罢,我现在的生活都是他给的,如果不是他当初把我带出了金屋,可能到现在我也跟里面那些姐妹一样,沦为那些又老又丑的男人的玩物,自己尝够了鲜然后送人继续。
是他给了我尊严和娇奢的宠爱,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有心,不能动 情,可这一刻,我才发现我失控了。
我抱着沈寰九的双臂都在颤抖,我不敢想象如果他为我触怒了唐爷,在唐家再出不去我会怎样。
沈寰九安抚着我的后背,告诉我没事,都过去了,就算是真的动手唐肖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我们又回了之前他把我带回去的地方,不同的是这一次回去之后我发现里面的戒备比之前更森严,甚至门外周围几米都能看到来回巡逻的人。
我问了黄忠才知道,自打那天我在沈寰九眼皮子底下被人掳走之后,这里的戒备就变成了这样。
我问他那沈寰九找到抓走我的人了吗?
黄忠点头告诉我说,找到了是一个帮佣丫鬟,被沈寰九严刑拷打之后受不了才吐出是因为平日里受了欺压,所以才会鬼迷心窍收下了唐家的钱办了这件事。
我愣了一下,“所以最后查出来掳走我的人是唐家?”
“是啊,这两天督军找您都快把整个上海滩的地皮都给翻过来了,在得到您在唐家的消息后他立刻就带人硬闯了。”黄忠说完看我脸色不对,他迟疑了一下,“苏小姐,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问题。
我可以确定我昏昏沉沉时候听到的那个女人和施思的对话绝对不是我的幻听,可那个女佣都供认不讳了,这个时候哪怕我说抓走我的幕后主谋是施思,谁又会相信我昏昏沉沉之间听到的那些话,说不定到时候我还会我被她反将一军。
就算是沈寰九相信我,没有证据他也不可能对施思怎么样。
我问了黄忠那女佣被关押的地址之后便把他谴了下去。
吃完饭后,我换了身衣服让人找来了掳走我那女佣的资料,名字和家住地址和家里的关系,然后我让黄忠安排了几个人开车护送我出去了一趟。
那女佣是上海人,家里面没有兄弟,上头只有一个姐姐。
这年头都是靠男人双手打天下,女人养大了最终也是嫁出去说到底不是家里的人,所以有男娃的家里早早的就会让姐妹出去做小工,或者就是把女儿卖了的钱拿去养儿子,供儿子读书。
但家里都是女娃的就基本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生不出男娃的家庭年纪大干不动了,也只能指望着女儿养老送终,自然不可能早早把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当我到了字条上,那女佣家里的住处,看到她还在家里做这手工活计的女人时,我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那女人看着二十四五的样子,容貌上跟那个女佣有七八分的相似,所以一眼就好辨别出来。
我摆手让司机停下车,在做活的女人被车子的动静打断停顿了一下,看到我下去又一身贵气,不像是来这种地方的人,就又低头继续做着手上的事,直到我踱步走到她的身前在她面前挡住了她头顶的光,她才反应过来。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疑惑的看着我,“你找谁?”
我直接开门见山,“卞敏,你认识吗?”
“她是我妹妹,但是她不在家。”
“我知道她不在家,我找来是因为她在我们家帮佣手脚不干净,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怎么可能我妹妹从来不会是手脚不干净的人,就算我们家贫苦,我们也从来不会要嗟来之食,更何况是去偷。”
我扫了一眼那女人身后的房子,破破烂烂,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但屋子里却打扫的的十分整洁,她身上的衣服也是,缝缝补补七八个补丁,但是却洗的十分干净。
这样的人家我倒确实不相信那个女佣会为了钱或者心生报复去做出绑架我的事,这里面要么有什么隐情,要么就是她被施思抓住了什么命门把柄。
“事实上她就是做了,要不然我也不用亲自跑这一趟,现在有两条路,一个是照价赔偿,另一条是打断她的手送去牢房。”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女人就一跪了下来。
“不要!我妹妹还小,要是打断她的手送去坐牢的话她后半辈子就都毁了。她拿走的东西多少钱,我赔,我们家一定照价赔偿,夫人求您念在她年纪小给她一次机会!”
她跪在地上拉着我的衣角一个劲的哀求。
自从我母亲去世之后我就再没体会过这种亲情冷暖,她脸上的担忧和紧张让我有几分动容。
她看到我微微蹙起的眉头,以为我是介意她触碰到我衣角的手,立马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我深吸了口气,别开视线瞟往别处,“往少了算也要五千。”
那女人在听到这字数之后,哆嗦了一下,身子一软,一下坐到了地上,脸色煞白无比。
她呆滞了好几分钟,才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往屋里跑了进去。
我以为她是想进去把父母叫出来,结果过了一会过去,就看到那女人拿了个手帕出来,她小心翼翼打开,里面是一把零钱,估计几十块,她小心翼翼递给我的同时也递过来一张空白的纸。
“这,这里是我这些年做活计攒下来所有的家当,离五千差很远,但我还年轻我还能能干,我可以跟夫人欠欠条卖身契,求您高抬贵手放敏敏这一次,这辈子我给您当牛做马也一定还清剩下的钱,成吗?”
她说完直接跪在了地上,一下一下给我磕着头,似乎是怕我觉得不够诚意,每一声都有咚的声音。
她生的挺漂亮的,就是穿着太差所以看上去朴实没有气质,五官和底子却不差,她跟她妹妹长得相像,她的脸却要灵动很多,我已经看到了她额头泛出的丝丝血印子,再磕下去保准破相,
我蹙紧了眉头,一把拉住了她。
“行了,她被抓住的及时,东西可能还没有出手,你就算签了卖身契给我当牛做马几辈子都不一定还的出这个钱,有的如此,你倒不如想一想什么是她的软肋,怎么撬开她的嘴,把东西还回来,我也能既往不咎。”
她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对我激动的开口,“是他!一定是他!”
“谁?”
“敏敏从小有个青梅竹马,住我们家隔壁,那男孩很是上进,读书也很用心,后来得一大人物的赏识带去了外面,当时他们约定等他功成名就了就回来娶我们家敏敏,可我听说前阵子那男人回来了,据说是得了什么病,那个病会传染,治好得花大价钱,敏敏做这种事,一定是为了那杀千刀的陈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