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跳楼的人居然是对面饭店的老板。
这家饭店我早就听过,规模很大,年数也已经很久了,放在上海算是数一数二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跳楼?
我挺震惊的,问了一声乔缙北,但是一回头,就看到他眯眼正盯着地上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察觉我触碰了下他的衣角,他才收回目光。
“老板怎么死的我们管不着,这些都是警察破案该干的事。”
说着他揽住我转身,语气有些生硬,“饭还没吃,回去吃饭,别看了。”
乔缙北的反应让我觉得有点反常,我扒拉了一下他勒得有些紧的胳膊,斟酌着问,“你认识那个跳楼的老板吗?”
等了几秒,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说,“自然认识。”
我眼皮莫名跳了一下,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问,“那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吧?”
我被一下子拽进他怀里,耳朵紧贴着他的胸口,他一吭声,震得我耳朵发麻。
“放心,我的生意你也知道,跟饭店没有来往,怎么会有关系?”
我抬头细细了一下乔缙北的表情,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我心里隐隐有种预感,乔缙北在这件事上对我撒了谎。
不过他不愿意说,我也不好追问,索性先迈开步子向西餐厅走去。
灯已经全部打开了,大厅恢复了明亮,但蜡烛还巴巴地燃烧着,要找回刚才的气氛似的。
只是无论如何这次用餐是不愉快的,乔缙北没有再提戒指的事情,可能他也觉得不合时宜吧。
乔缙北让侍应生换了个包间,我跟着坐下去,刚才没吃多少,我拿起叉子想要再吃点菜垫一下肚子。
可看到鲜红的酱沾在牛肉上,褐色夹生的肉切割起来的触感还停留在手上,让我觉得反胃,我不受控制地推开盘子,已经没有了胃口。
闭上眼睛,跳楼的老板悲惨的样子就浮现在眼前,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我脸色有多苍白。
乔缙北有些担忧地看着我,体贴的将一碟凉菜和白开水放到我的手边,我用餐具扒拉了几下菜勉强吃了几口就不再吃。
叉子和瓷盘碰撞发出轻脆的声音,乔缙北看我放下餐具,也擦擦嘴要起身。
我有些佩服他,好像根本没受什么影响。
收拾好东西从餐厅走出来,我忍不住又朝对面的饭店看过去。
一个穿着黄绿色军装的修长身影撞进我的视线,军装上的衔让我下意识想到了沈寰九,但是那男人的身形又不太匹配,直到他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对上我的视线,我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苏小姐。”
他也看到了我,隔着不远的距离冲着我淡淡的点头,声音就像清泉上的玉石相击。
我张了张嘴,一脸惊讶,“傅司令?你怎么会——”
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在海上的时候,后来我就似乎再没跟他碰过头,也没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加上沈寰九还有想往上一步的意思,我差点都以为傅洲杰被调走升任或者降职了。
但是看他这身衣服,我觉得我应该是想错了,说到一半,我猛然住了嘴。
傅洲杰似乎看出我心里想的什么,解释了一句,“家里有事,我回去了一段时间,昨天刚到上海。”
“我最近听闻金屋被构陷,苏小姐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刚想说已经没事了,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乔缙北揽着我的肩膀忽然用了几分力。
他这举动太突兀,我差点没站稳,一个踉跄撞进了他的胸口。
“傅司令寒暄够了吧,那我带着我家苏婉走了。”
乔缙北说完甚至都没给我道别的机会,就搂着我直接离开了现场。
但他却只是把我送回了金屋就走了,挺匆忙的,要是平时的话,他的性子,起码得留下来耍会嘴皮。
一直到第二天,他都没再出现,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我总觉得有些不安,直到下午,魏兆彦突然告诉我傅洲杰来了。
我有些诧异,但还是换了身衣服下楼迎接。
“傅司令。”
我叫了一声,转身打算让管家上茶,傅洲杰却摆摆手,“不用了苏小姐,我就是来问个问题。”
我怔了一下,还以为是金屋出了什么事,连忙想问他是金屋哪里有什么问题吗,谁知道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温润的声音就突然落在了我的耳边。
“你认识昨天死的老板吗?”
傅洲杰语气不咸不淡,似乎只是受到命令来例查公事,而不是询问线索。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一下我说他不是洲际饭店的徐老板吗?不算认识,但我知道他的名字。
傅洲杰眼里黑沉沉的,他波澜不惊的眸子扫视过我的脸,“还有呢?”
我满脸疑惑和不解,“还有什么?”
他如玉般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子。
“徐老板是华南商会的副会长,他跳楼的事情影响太大,我作为代表既然接手这个案件,必定会彻查。”
我怔了一下,我只知道徐老板背景不小,却还没想到他居然是华南商会的副会长。
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好端端的突然跳楼定有蹊跷,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就解决。搞不好,还会触动别人的利益导致案件受各方阻拦很难侦破,只是有一点我却想不明白,傅洲杰既然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怎么会还有空到金屋来跟我说这个。
傅洲杰抿着唇扫视了我良久,久到我差点都在想他不会以为徐老板的死跟我们金屋有关系的时候,一张黑白照片被推过来。
我弯下腰定睛一瞧,是个女人在葬礼上宣讲的场面。
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只是眼角处细微的鱼尾纹出卖了她的年龄,这让她多了几分刻板。
我左看右看,也瞧不出什么,但隐隐对女人的身份有些猜测。
“这是?”
垂着头时耳边的碎发垂到脸侧,我伸手随意地挽在耳后。
傅洲杰见状怔了一下,垂下眼睫,“这个女人是徐老板的老婆,崔家的大小姐崔丽。这两位一向伉俪情深,如今徐老板不吭不响跳了楼,崔丽认定徐老板死的事不是意外,放口一定要找到真凶。”
这崔家大小姐,我略有耳闻,便好奇道,“是那个私生女吗?”
“对。”傅洲杰点点头,“崔丽被找回来之后,被养得越发刁蛮强势,可崔家可崔家的势力根深蒂固,背景不容小觑,崔丽再怎么闹,也有家族给她顶着。”
“司令想表达什么意思?”
问完我放下照片,施施然地推给傅洲杰,他拿照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手,我看到他顿了两秒,才跟着若无其事地收起照片。
傅洲杰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人看不透他的内心。
可我猜不出傅洲杰的想法,他却牢牢地盯紧我,好似要把我看穿。
半晌过后,他收回了视线。
“没什么,就是问问。”
他的声音就像是雪山冷冽的风,却吹不散我心中的迷雾。
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转身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
可到了门口,傅洲杰又回首,眼里是我看不清的复杂神情。
“傅司令!”
说不上为什么,我脱口而出。
傅洲杰顿了顿,耐心地看着我。
傅洲杰刚才的问话,让我对徐老板跳楼一事上了心,想及乔缙北之前也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我索性问出来,“以我对傅司令的了解,不会无缘无故地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