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方幼萍的身影，出现在两个人视线中，院长才十分知趣地、退到一旁。
副官也不愿意做这个电灯胆，同样退到几步开外的地方、站稳。
“叔父怎么贵人踏贱地啊，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方幼萍笑眯眯地看着他，没选择视而不见，更没掉头就走。
倒是也没那么殷勤地立即上车，与他隔着一道敞开的车门，就那样与他明眸善睐地说着话。
“能得你主动同我问候，我也是三生有幸，死而无憾了。”蒋理承朝她伸出手，示意她上来、坐在自己旁边。
方幼萍没拒绝，下一刻，上了车。
卫兵关好了车门，副官已同迟迟赶来的军报记者、交代了两句：
“看见了吗？就照着这个写，就写大帅爱民如子、与民同乐，出行没有官威。再写大帅亲和谦逊，与下属其乐融融，君臣一心。”
军报记者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深谙高层掌权之道，若是无能的统帅，需要靠摆出不可一世的姿态、来统御人心。
但真正有实力的，不需要用外表的桀骜不驯，才能压得住臣子。因而有谦和的资本，可以展现出亲和力、来拉拢人心。
方幼萍上了车，司机便缓缓开了车，蒋理承有几分疲倦地闲向她询问：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每况愈下。不知哪日便再也抱不动你，甚至需要家眷照拂。你若是想现在离开，不管是离开我、离开帅府、离开北疆，还是离开北平、离开香江，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答应你。”
但蒋理承只给她这一次逃离的机会，待她抉择过后，就不允许她再反反复复改变了。
“哪怕你想出国深造，我也可以送你出去学习。学成后，可以留在国外工作，那里更配得上你的努力和天赋。若是愿意回国，为祖国效力，我依然十分感激与欢迎。”
“叔父……”方幼萍轻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那里面是不舍与挣扎。
“好了，不用说那么多，你只要给我一个结果。”蒋理承隐忍着，没去逼她。也克制住了去牵她手的冲动。
今天接她下班，本来是寻常举动，但在她看来，却是逼着她做决定。
蒋理承不允许她再跟自己，做你追我赶的幼稚把戏了，需要她有所取舍。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以后你嫁人，我不仅不会为难你夫君，还会给你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虽然我知道，你不需要靠嫁妆，充当在婆家站稳脚跟的门面。”
而她若是不需要，只想一心搞事业，他永远愿意给她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给她开方便之门，哪怕那权势不剩多少。
“但你若是这次答应了、跟我在一起，我就不允许你再离开了。若是你再有跑路的念头，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给我殉葬。”
“叔父，我想好了，我愿意跟你成亲，与你结婚，做你的妻子。余生尽陪着你，不逃避、不离开。”方幼萍主动回握住他的手，这个自己少女时代就喜欢上的男人，至今依旧爱得深沉。
“这么多年，我气恼也好，跟你闹也罢，我从来喜欢过别人，没有对其他人移情别恋过。以后我就是叔父的眼睛，也是你的拐棍。”
若是她年龄再小几岁，那么为他殉情，她也乐意。只是现在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不能点这个头。
车子已缓缓开动，回帅府的路上，蒋理承又与她讨论起，另一桩大事：
“萍儿，我不想隐瞒你，我现在的精力和身体状态，已不允许我继续掌权了。我想将位置传下去，给嫡长子蒋颐图，你觉得可行吗？”
“叔父，并不是我一直唱衰，而是前路坎坷。颐图哥哥手上没有兵权，他做继承者，北疆必定大乱。”方幼萍深思熟虑后，开口劝道：
“以我之见，不如给二公子蒋浚业。并不是我跟他之间有私情，亦或我答应过、在夺嫡之事上帮他。而是刘议泽的势力，势不可挡。那北疆被新时代吞吃时，以蒋浚业的魄力，也能能让蒋家不输得那么难看。”
蒋理承闭了闭眼睛，拍了拍她的手腕，颔首道：“小丫头所言不虚，其实我的几个儿子里面，只有他最像我。我只是担心你……”
“我知道叔父的顾虑，无非是他掌权后，便不再收敛。可我觉得不然，他靠近我，多半是想跟那些认宠妃做娘亲的皇子一样，为自己夺嫡多一分胜算。就算他真有什么不好的心思和念头，即便他没上位，我们也是管不住他的。”方幼萍喜欢未雨绸缪，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又跟叔父提出建议：“不如我们去国外生活，那里有您的银票。且蒋浚业绝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跑到国外去与我们纠缠不清。且往后山高皇帝远，他即便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是鞭长莫及。”
尤其国外医疗水平发达，利于方幼萍做科研，也方便给叔父治病。
虽他现在精神矍铄，再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什么病都找上来了。国外医疗条件高，可以更好的照顾叔父，医治他那些老年病。
“我知道叔父故土难离，所以这一切，还是看您的意思。”
“我再考虑一下吧。”蒋理承嘴上这么说，其实比谁都清楚，他并没有那么多可以考虑的时间。
要趁着他能走能动的时候，做决定。否则一旦他卧病在床，只能倚靠轮椅活动，便身不由己了。
“我会尽快做我们的安排。”
到了帅府，军报的记者已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方幼萍挽着他的手臂，两个人站在庭院镜头前，傻瓜相机摄下了一张黑白照片。
随后军报记者言笑晏晏地回禀道：“大帅，夫人，恭喜您们喜结良缘。您们登报结婚的新闻，在明日之前就能发出去。”
“嗯。”蒋理承淡淡笑笑，既知小丫头不喜大操大办，便没有为难她。
只跟卫兵询问道：“老二回来了吗？去书房取我帅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