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宇深吸一口气,嘴巴张了张,似乎是想再替封屿白说些什么,可看着脸色苍白,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的纪轻语,他竟然无端端地想起,不久前的一个夜晚。
纪轻语独自从顾嘉珊的别墅跑向黑暗,封屿白眼睁睁地看着纪轻语一个人离开却不去追,而是派自己过来接她。
纪轻语当时也是这样,脸色苍白却惶然地坐着。
想替封屿白说的好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陆司宇深深地看了纪轻语一眼,最终还是白头偏过,专心开车了。
只是手,却把车里的冷气调低了不少。
*
两个人到的时候,薄明辛正等在手术室外面,陆司宇几乎是看见薄明辛就问道:“怎么样了?”
薄明辛虽然是回答陆司宇,但话却是看着纪轻语说的:“……胃出血,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
纪轻语在听见“病危通知书”这五个字时,下意识地抬起了眼,原本古井无波的眼中顿时有了情绪,她有些站不住脚,却还是用发颤的声音问道:“……怎么会?”
薄明辛看着纪轻语苍白可怜的小脸,心中叹口气,说道:“屿白原本的胃部健康就不算太好,今天他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晚上又猛灌了几瓶烈酒,唉——”
纪轻语的眼睛被医院吊顶刺眼的白光晃得酸涩,她在心里问自己。
是因为她吗?
因为她晚上要和封屿白划清界限的话说得太冷漠,刺伤了封屿白,所以他才会大半夜不睡觉,跑过来借酒消愁?
是啊,封屿白为了娶到她,给纪家花了那么多钱,除了想要她的身体以外,也许封屿白更为想要的,是她的心。
纪轻语眼前一片模糊,她慢慢地扶着墙坐在长椅上。
是她做错了吗?
她欠了几辈子都不可能还清封家的钱,却还是对封屿白这样冷淡。
难道她作为金钱上亏欠较多的那个,就应该不管怎么样,不管封屿白爱上多少人,都要死心塌地地爱着封屿白,身和心都要对封屿白笑脸相迎,直到封屿白厌倦她的一天吗?
可是就光只是封屿白有委屈,难道她的委屈,就不算是委屈了吗?
纪轻语搭在腿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地掐住了自己的裙角?
欠了封屿白那么多钱,她怎么有脸提她自己的委屈?
就这样,不知道纪轻语想了多久,手术中的灯牌都已经灭了,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也走了出来。
陆司宇反应很快,第一个冲上前去:“屿白怎么样?”
纪轻语听见声音,茫然地抬头,看见医生出来了,有些干涸的唇瓣动了动,就听见医生说:
“已经给病人进行止血了,但是接下来要禁食二十四小时,也需要对病人好好照顾。”
陆司宇听了,下意识地说:“给他找一个高级护工,好好照顾着——虽然还是家里的佣人照顾得比较细致妥帖,但这件事还是别惊动老宅那边了,等屿白的身体好了一些,再慢慢的告诉那边吧。至于护工——我得给我助理打个电话,他会替我……”
陆司宇在那边喋喋不休地说着,纪轻语慢慢地站起身,说的:“我来照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