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一章 西进(二合一)
大苹果2025-09-05 11:055,520

  “主公,出大事了。江陵城破,桓玄被杀了。”气喘吁吁的苻朗甚至来不及下马行礼,便大声嚷嚷了起来,完全失去了昔日的风度。

  李徽愣住了,半晌之后,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啊。”李徽大声道。

  “主公,你还叫好?此事有什么好?刘裕这厮这么快便得手了。此事对我们大不利。”苻朗气急败坏的叫道。

  李徽笑声停歇,点头道:“确实,他能这么快得手,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刘裕果然是有些本事的。这才出兵一个月,便已经破了江陵,杀了桓玄,确实厉害。不过,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苻朗苦笑道:“主公,你也莫装糊涂了。你明明知道刘裕讨伐桓玄的目的何在。他是要借此壮大实力,建立德望。这厮倒是会浑水摸鱼,桓玄明明是我们重创了他,被我们赶回了荆州,实力大损。如今好处倒被他给得了。如此一来,他刘裕岂不是成了匡扶社稷,铲除逆贼的大功臣了。这厮着实可恶,贪天之功,投机取巧。他此番得手的话,岂不是名望功劳要在主公之上了。主公却还叫好,当真令人费解。”

  李徽笑道:“元达,这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么?之前刘裕要西进讨伐桓玄之时,我们便预测他会成功。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便做到了,这一点倒是让人意外。说说,具体情形如何?你的人定然打探的极为详细。先说说情形,再商议对策。”

  苻朗吁了口气。见李徽似乎只是惊讶,并没有其他的情绪,苻朗也意识到自己太沉不住气了。主公不急,自是早就预判,想必他也必有自己的计划吧。

  苻朗平静下来,当下策马和李徽并肩而行,在归途上详细的叙述起他所知道的具体情形来。

  ……

  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八月初,刘裕提出了西进讨伐桓玄的奏议,请求率兵马将桓玄残兵占据的荆梁益宁等州全面收复,将桓玄及其余孽彻底铲除。

  再得到了朝廷的首肯以及征询李徽的意见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刘裕迅速的展开了行动。他迅速的集结了手头的所有兵马,得兵马步骑兵十万,水军万余,战船百艘西进进攻江陵。

  若是在以往,以荆州桓氏兵马之雄壮,水军之精良,这么点兵马是根本不敢对荆州有什么想法的。在荆州兵力鼎盛之时,光是荆州水军便足以将来犯之敌横扫。

  但今时不同往日,桓玄从京城败退之后,又在寻阳和峥嵘洲连番大败。桓玄几乎是只身逃回江陵。

  虽然在过去的半年多时间里,桓玄又集结了数万兵马,看起来似乎稳定了局面。但是,这新集结的兵马以残兵败将为主,强拉强征了许多壮丁加入。水军只有区区数千人,而且都是些破烂战船。整个军队的战斗力低劣。

  更重要的是,桓玄从建康被赶了出来,几十万大军被歼灭殆尽,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逃回了江陵。这种失败者在人心和德望上早已降到了最低点。强盛之时,自然是人人忠心。一旦失败,则内部问题丛生,那些满口忠诚的人,甚至铁杆的盟友也都不得不为自己打算。

  在这种情形下,人人都知道桓氏的力量早已不是当年那般强盛和铁板一块。正因如此,刘裕才敢以十万之众,去进攻桓氏的老巢。

  刘裕率大军从寻阳出发一路西进,而驻扎在夏口的刘毅作为前军,在接到命令之后便展开了进攻。刘毅率领三万兵马和五千水军于八月初九出发,兵马溯流而上,十余日时间便横扫汝南郡,攻克蒲圻,挺进巴陵。

  桓玄派出兵马,想利用巴陵的地利优势在洞庭湖口挡住刘毅的兵马。洞庭湖一带狭长的地带是绝佳的阻击地点,当年司马道子的大军西进,便是在此处被桓玄的兵马围歼,损失数万大军而铩羽败退的。但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的荆州军拥有大量的水军,他们可以从洞庭湖直插进攻方后方,形成包围。而如今桓玄的水军压根不具有这样的能力,他们只能拒守巴陵城,已经无法复制当初的战术了。

  但即便如此,桓玄依旧寄希望于守住巴陵。他派出了自己最为信任的盟友,益州刺史郭诠,以及龙骧将军何澹之率两万兵马拒守巴陵。

  八月十九,刘毅发起了猛攻。携带百余门粗制重炮的刘毅肆无忌惮的对巴陵城发起了轰击,五千水军穿越湖口绕行巴陵南城,于洞庭湖水门对巴陵城南门发起侧翼进攻。

  郭诠和何澹之虽然都是领军的良将,但苦于手中兵马数量虽不少,但却都是乌合之众,根本难以组织。稳定火炮轰鸣爆炸,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两人分守东门和南门,努力坚持到了傍晚时分。终于东城被正面攻破,龙骧将军何澹之被火器轰杀,城头兵马溃败。刘毅命人炸开城门,大军攻入巴陵城中。

  益州刺史郭诠见大势已去,倒也见机的很,立刻向刘毅投降。原本如夏口寻阳一般成为西进要地关口的巴陵就像是一张纸一般被轻松捅破。而巴陵之后,通向江陵的道路再无坚城可守。

  八月二十四,刘毅兵临江陵城下。江陵城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人心惶然。桓玄下旨封锁城门,集结城中三万兵马拒守,发出了誓同江陵共存亡的号召,号召江陵军民拼死守城。

  于此同时,他还命新任命的益州刺史毛璩率军前来救援,同时命驻守襄阳的荆州刺史桓石康率一万襄阳兵马南下救援。

  刘毅挟一路势如破竹之威,打算直接进攻江陵。但接到了刘裕的命令,要他等待大军抵达之后发起进攻,以免发生意外。刘毅心中有些不高兴,认为根本无需等待刘裕的后军抵达,而应该趁士气高涨之时进攻。于是只等待了一日,便于二十六发起了猛攻。

  江陵城临水而建,乃是桓氏老巢。数十年来,城防经过加固,防御体系完备。而且江陵城建有水陆瓮城。陆上瓮城倒也罢了,水上瓮城可是当初连桓谦率领的水军都束手无策的。刘毅兵马士气虽盛,却在江陵城防面前难以突破。

  攻城进行到二十八日,刘毅依旧未能攻破江陵,反而损失兵马近七千人,战船在攻击水门时被水下瓮城所困,损毁三十艘大船。可谓损失惨重。

  二十九日,刘裕率军赶到。刘裕早已得知战况,他对刘毅的擅自违背命令甚为恼怒,严厉斥责刘毅不听命令的行为。刘毅自知理亏,倒也不敢争辩,只是表示自己想速战速决,担心敌军增援抵达,贻误战机,并非是想违背刘裕的命令。

  大敌当前,加之刘毅有功,刘裕倒也没有过多的责骂。

  当下大军会合之后,研判了目前的局面,定下破城之策。

  九月初一清晨,刘裕效仿李徽攻京城之法,大量劝降传单轰入城内,限令城中百姓天黑前全部撤离,否则当从贼论处。同时发布悬赏,凡杀死桓玄或者抓到桓玄者,赏万金,赐万亩庄田,加高官厚爵。借此以搅乱城中民心。

  除此之外,刘裕更制定了详尽的攻城计划,调动大军全面布置,做好攻城准备。

  事实上,刘裕并没有给城中的百姓太多的时间,他也没有遵守等到天黑的诺言。他的粗制滥造但是数量庞大的攻城火器在午后时分便开始轰鸣,数以百计的火炮向着江陵城中猛烈轰击,炸的城东一带一片狼藉,引燃了大量的房舍,烧起熊熊烈火。

  江陵城中的百姓本来还因为这几天来守城有起色而心情稍定,对于刘裕的警告当成耳旁风。但当大量炮弹轰入东城,整个东城燃起大火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恐慌再一次弥漫全城,百姓们纷纷向着西城方向逃离。

  但桓玄怎会放他们出城,派兵马将他们拦阻在街道上。一时间满城混乱,哭喊声震天。

  轰炸之后,便是大规模的攻城。一波又一波的攻城连续不断。东城守军压力骤增,不得不从南城水门抽调兵马前来增援。好在水门有水下瓮城,加之对方水军这几日损失惨重,桓玄等人判断,刘裕应该是将进攻重点放在东城方向。

  事实也确实如此,刘裕的在东城的进攻不断,南水门的水军却一直不敢抵近进攻,数十艘战船只在江面游弋。

  战斗进行到夜幕时分,东城尚未攻破,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攻城方的伤亡巨大,死伤超过八千余,东城城墙之下,尸体堆积如山。得益于从襄阳赶到的桓石康的一万精兵的帮助,守城方倒也咬紧牙关守住了城池。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进攻方的进攻要偃旗息鼓的时候,位于南城水门处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两艘装满了劣质炸药的小船借着夜幕的掩护,突入水瓮城之中。城头的守军按照惯例以火箭射击引燃,正好将船上满载的火药点燃。两船炸药,重量达数百斤之巨。爆炸之后,将水瓮城以及水城门炸的四分五裂。水面和水下所有的设施全部被摧毁,城墙都被掀飞了半边。

  大量的水军乘机从水门攻入城中,江陵城瞬间告破。

  刘裕心硬如铁,他甚至没有让任何人感觉到,他在东城的猛攻其实是佯攻。付出数千人阵亡的代价,付出大量炮弹轰城猛攻城池的举动其实只是为了麻痹对手。给水军偷袭南水门创造机会。确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东城的战斗的时候,谁会意识到刘裕会来这么一手。

  水门爆破之后,刘裕的水军冲入水门进入城内。得知消息的守军登时大乱。桓石康强令之下,东城兵马才得以保持秩序,桓石康命手下将领率三千兵马前往南城增援。

  同时桓石康命人前往禀报桓玄,让桓玄不要担心。因为刘裕的水军兵马并不多,冲进城里来的也不过数千人,配合着南城兵马和自己增援的兵马,当可控制局面。对方的兵马一时也难以增援,因为要从水门进城,需要乘坐船只。对方并没有大量的船只运送兵马进城,况且那也需要时间。只要南城守军坚守破损水城门的城楼,还是可以阻断对方的增援,为城中兵马清理进入城中的兵马争取时间的。

  桓石康让人告诉桓玄,一定不要因为水门告破便慌乱,眼下是最为关键的时候,必须要展现信心,鼓舞士气。最好陛下亲自率亲卫骑兵赶往南城,参与剿灭进城兵马,控制局面。

  桓石康不愧是桓豁之子,桓豁之子个个是领军的猛将。从桓石虔开始,没有一个是脓包。桓石康虽然和他的哥哥们比起来名声不显,能力似乎也不济,但是此时此刻,却绝对是桓玄身边出类拔萃之人。

  然而,桓玄不这么想。水门被攻破的那一刻,他已经决定逃跑了。

  确实,站在他的角度上,数十万大军在数月之间灰飞烟灭。自己从建康的宝座上如丧家之犬一般逃回了江陵。纵使再强大的内心也崩溃。过去几个月,他在睡梦之中都经常梦见江陵被攻破,自己被敌军包围,被砍得血肉模糊的情形。在他的内心里,早已如惊弓之鸟一般。信心已经丧失,哪有和敌人决战的勇气。他在脑海中无数次的演练过逃跑的场面。他当然不想放弃江陵,但城门被破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况且,他的皇后刘氏哭哭啼啼的拉着他年幼的儿子桓升哀求桓玄,一定要保住儿子的性命。无论如何不能让皇嗣断绝云云。这更增强了桓玄要逃走的想法。

  初更时分,城内城外战斗激烈之时,桓玄在两千禁卫军的保护之下开始出逃。趁着西城门还在己方手里,趁着敌人还没有完全占领江陵,此刻逃走是最佳的时机。

  然而,在向西城门逃走之时,才发现城西门内大街上到处是拖家带口的百姓。之前没有被允许出城的百姓们都聚集在这里,躺在大街上。他们虽然只是想要避开作战区域,想办法逃出城去而已,但是此刻他们却挡了桓玄逃走的路线,成为了阻碍。

  禁卫将领开始强力驱赶百姓,让他们让开道路。但是这么一来却造成了更大的混乱。有百姓认出了那是桓玄的车驾,立刻意识到桓玄要逃走。消息一传开,百姓们更是慌乱,不但不肯躲开,反而围拢上来,试图跟着桓玄的车驾混出城去。因为连桓玄都要逃走,可见城池定然不保,自然更要往外逃了,以免遭受刘裕兵马的荼毒。

  眼见场面混乱,桓玄不得不下令兵士下狠手。若被这些百姓堵着,不知何时才能出城。于是骇人听闻的一幕发生了。城外攻城的刘裕兵马倒是没有杀死几个荆州百姓,而他们信赖的荆州之主桓玄却开始了对荆州百姓的屠杀。但凡不让道的,无论男女老少统统格杀。这些禁卫杀敌未必多强,但是杀百姓却一个个如狼似虎。骑兵冲锋向前,刀砍剑劈,人头滚滚。瞬间将拦在路上的百姓杀死上百。

  眼见如此,百姓们自然是骇然四散,不敢阻拦。一边逃跑,一边咒骂连天。桓玄在禁卫骑兵的保护下冲到城门口,下令守城兵士打开城门,冲出城去。

  出城之时,一名丈夫和儿子被杀的妇人歇斯底里的从旁边冲上来,手里攥着一块大石头往桓玄的车驾里砸了进去,口中尖声辱骂。那妇人立刻被禁卫骑兵砍杀,但那块石头也不偏不倚的从车窗里砸进了马车,正中桓玄额头。砸的桓玄额头上鲜血淋漓。

  桓玄不敢停留,用袍袖捂着额头下令快速出城离开。一行人逃了个干干净净。

  桓玄逃走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江陵守军本来正鼓足勇气和刘裕的兵马死磕,战局并不落下风。但桓玄逃走的消息传来,顿时士气崩溃,斗志全无。

  在南城和进城的刘裕兵马死战的桓石康得知,仰天长叹。眼见士气崩溃,无力回天,桓石康心如死灰,遂率领数千兵马从北城突围冲出,往北逃往襄阳而去。

  是夜三更,刘裕率大军攻入城中,扫清残敌,将桓氏盘踞数十年的荆州江陵正式占领。

  ……

  桓玄等人在深秋寒冷的夜里惊惶逃窜。眼下只有一处可去,那便是顺江西进,去益州或者梁州暂避。桓玄的想法是去梁州。

  本来益州是个好去处,入蜀之后可凭地利之优拒敌,东山再起也更有可能。不过不久前桓玄派人急命新任益州刺史毛璩率军前来救援江陵,但毛璩的兵马并没有到来,也没有任何的消息,这让桓玄有些担心毛璩的忠诚度。

  其实毛氏一族一直以来都忠于桓氏。当年毛璩的父亲毛穆之跟随桓温平定成汉,立下功勋。随后跟随桓温数次北伐,被桓温视为心腹,任命他为宁州刺史,冠军将军等显赫之职。

  桓温死后,桓冲依旧重用他。让毛穆之督梁州三郡军事。任命他为右将军、西蛮校尉、益州刺史等要职,可见对其器重。后毛穆之病死在巴陵,但其诸子依旧在梁益诸州任职。

  毛璩是毛穆之的第三个儿子,之前在益州为官,桓玄对他颇为拉拢,篡位之后曾派人授其散骑常侍之职。毛璩表现的也很恭敬,上表表达了忠心之意。

  益州刺史郭诠不久前投降刘裕之后,桓玄第一时间便想起毛璩来。毛氏在益州名望颇高,让毛璩任益州刺史当可为自己所用,也更让人放心。

  若不是此番毛璩没有出兵赶来江陵救援,桓玄是断然不会对他的忠诚度产生怀疑的。不过,梁州地盘虽大,但都是崇山峻岭,非发展之地。可用者不过云中郡而已。实在太多狭小,非长居之地。所以,西逃途中,桓玄甚为犹豫。

  无论如何,要去梁州也得往西逃,在巴东向北而行便可进入梁州,向西而行便可入蜀,总要先逃到巴东才成。

  一行人仓皇逃窜,马不停蹄的逃了两天两夜之后,终于抵达了建平郡治所巫县,距离巴东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兵马刚刚进入巫县之中,桓玄一口水还没喝上,便有兵士前来禀报,说在巫县江面上发现了大批的水军抵达。桓玄顿时惊惶起来,他担心那是刘裕的水军追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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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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