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是苏如奕。
他眼皮轻耷，遮着眼睑，唇边挂着一抹浅笑。
「让我看看，你拍了什么好东西。」
他笑着拿走我的手机，不知怎的，我像是被他蛊惑一般，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
他一张张划过照片，唇边笑意放大。
凑近我。
呼出的气体在我脖颈处倾洒，酥酥痒痒。
苏如奕说：「合作吗，任小姐？」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却下意识呆呆地点头。
「那就。」
「一起让他下地狱吧。」
苏如奕轻轻笑，像来自地狱的天使一般。
7
再次回到宴会上，我坐在角落里放空，握着手机看。
苏如奕的微信很干净，朋友圈没有一条动态，昵称也是简单的名字缩写。
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觉得我很信任他。
甚至想主动把我掌握的一切关于江易的消息都告诉他。
这样想着，我便都发了过去。
几秒钟后，苏如奕回了一条。
「收到。」
人群突然开始哄闹，围成了一个圈，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易气冲冲地朝我走过来，伸手便甩了我一巴掌。
他气得手直抖。
「任汐汐，你可真是歹毒啊。」
脸上火辣辣的疼，江易这一巴掌，可谓是不遗余力。
歹毒？
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形容我。
依稀记得，他曾经对我说，我像天使一样纯洁，是专门来拯救他的。
江易看我半天不说话，嗤笑一声：
「任汐汐，你是妒妇吗？」
「我不爱你，你便想着折磨欣欣。」
「甚至将已经怀孕的她从楼上推下去，」江易眼睛红的厉害，「任汐汐，你杀了我的孩子，你知道吗？」
人群哗然，有人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有人调笑，有人惊讶，有人拿出手机拍照。
江易的后方，任欣欣抱着双臂轻笑。
无声地开口。
「姐姐，你输了哦。」
…
是什么时候知道任欣欣怀孕了的呢。
是在看到她每次一吃饭就跑去洗手间作呕，是每次江易给她温柔的顺背，看着她的肚子说宝宝再忍忍。
还是在听见医生对任欣欣说——
她的孩子八成都保不住呢。
那一天我刚出房门，便与楼梯角处的任欣欣对视。
她一脸愤怒，指着我质问：
「任汐汐，我生不出来孩子。你现在该得意坏了吧。」
我没有理她，想下楼喝水。
任欣欣猛地拽住我的衣角，我没站稳，摔在地上。
大理石地砖将全身硌得疼痛，我皱着眉起身，想出口骂她两句。
任欣欣却脚崴了一样，向楼下摔去。
一瞬间。
她身下冒出大股大股的血。
眼神愤恨，盯着我。
后来听说，她的孩子没保住。
江易为了让她振奋起来，专门找出时间带她去周游世界。
那段时间。
我在江易的电脑上拷贝了许多机密信息。
既然你待我不公，那我又何必待你仁义至极呢。
只是没想到，江易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8
事情闹的很大。
江易发了一篇小作文似的微博，上面说了他出轨有错，可是我嫉妒成瘾，每日对他疑神疑鬼，甚至想着以自身安危去逼迫他娶我。
他成天生活在恐惧与担忧之中，精神匮乏。任欣欣就像天使一样闯入他的世界拯救他。
所以他才会出轨。
他本想好好对我说，给我天大的好处与我和平分手，可我就像疯了一样随意摔坏家里的东西，甚至将任欣欣从二楼推下去。
他原本想着他出轨在先，有错，便没有公开这件事情，可是我一而再再而三不听教导总在犯错，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写了一篇文章来讨伐我。
网络上风评一时又被转变，矛头指向了我。
好像人们都是这样。
一旦印象中的好人犯了错，那无论是真是假，他也变成了一个坏人。
不少人跑到我的评论区下留言。
骂我妒妇，杀人诛心。
「都怀孕了你就不能让位吗？」
「孩子比不上你重要？」
「……」
各种骚扰电话，短信，以及恐吓信纷纷被寄给我。
甚至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只小猫的尸体。
打开盒子的那一刻，我无声跪坐在地上，捂着嘴巴说不出来话。
眼泪唰唰直掉。
我劝诫自己，再忍忍，再忍忍。
可是我好害怕。
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忍不了了。
于是我将手里所有的视频，录音，文件机密，全部交给了苏如奕。
他说他会帮我。
他说江易一定会下地狱的。
这样的恶魔，怎么配享受一切的美好。
9
一个匿名的昵称在网上发了九宫格的视频加录音。
其中不乏江易和任欣欣调情，说爱的视频。
不乏他们怎样辱骂我，以我为乐的录音。
我麻木地点开一段。
少女的调笑：「江易哥哥，你和我上床，就不怕姐姐知道了吗？」
江易用力地亲了一口任欣欣，抱着她倒在床上，痞笑。
「知道又怎样，她是不会离开我的。」
「她爱我爱得像命一样。」
眨了眨眼睫，一滴泪缓缓落下。
我想起来几年前。
江易问我的一句话。
「小汐，要是有一天。我得了很重的病，需要器官移植，你会救我吗？」
他眼神真挚又充满希冀，面对这样的目光，我很难说出拒绝。
「我会的。」
「江易，你比我的命还重要。」
如果说，江易发的那一篇小作文是打的苦肉计，利用不知情者的关心和包容来试图网络暴力我。
那么这些视频与录音便是反击所有的最有力的证据。
每一条视频与录音上都有着时间的标注，有些是我和江易刚恋爱不久，有些甚至是几天前。
一时间，江易变成了过街老鼠一般，人人打骂。
连带着江氏的股票都下跌。
江父生气地将江易叫回老宅，鞭子在他背上抽出无数条红痕。
江易带着一身血回到家。
刺眼的光线惊醒了睡眠中的我，一眼便看见门口站着的江易。
他眼神忧伤且充满歉意。
「小汐，对不起。」
「我知道错了。」
我轻轻笑。
声音也轻得几乎听不见，脆弱而又坚定。
「江易。」
「别这么着急，因为。」
「这只是开始啊。」
我曾经每一次黑夜里的失眠，每一个被哭湿的枕头，收到的每一份来自不知情者的谩骂与嘲讽。
你都得经历一遍呢。
江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