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萧延祁和风疏影走了进来,两人先是给萧轻裳行礼,萧轻裳虽然掉过眼泪,但是擦去眼泪便看不出来,她极少会哭,痛哭更加是少见。
萧延祁昨天才被放出来,萧轻裳极力保住了他的王位,周家承担起了所有的事情,让萧延祁撇清了干系,朝臣虽然有异议,但是萧轻裳力保萧延祁,加上还有上官家帮腔,这件事也就遂了萧轻裳的意思。
萧轻裳让萧延祁和风疏影落座,风疏影看到萧轻裳一脸疲惫,还是有些担心她的,“公主,你可要保重身子。”
“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皇姐,你看你脸色差成什么样子了,还敢说没事,晚上一定要早一点歇息,不然该让苏清越给你下药了。”
萧延祁既心疼又有些愧疚,若非他不够警觉,事情也不会弄成这样,如今就连他的王位都是萧轻裳极力保住的,不然按着他的罪名,他该被废为庶人。
庶人周家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情,但是周家和他关系密切,若说和他无关根本就说不过去,加上皇贵太妃还牵扯其中,众人自然会把幕后主使当成他。
萧轻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今晚我早一点睡便是。”
“如此便对了,皇姐,你这样,我心中非常的不安。”
“这些事与你无关,延祁,你不必自责。”
萧延祁忽然起身,眼中有些为难,恳求道,“皇姐,我知道外祖父和舅舅罪不可赦,能否网开一面留下他们的性命,流放也好,贬斥为奴也罢,只求能够留下他们的性命。”
萧轻裳早就想过萧延祁会替周家求情,萧延祁和周家走的很近,感情一向深厚,这件事萧轻裳已经是没有法子,因此她拒绝了,“延祁,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周家在做下此事的时候便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若是谋反都不需要处死,人人效仿,大燕就彻底乱了,我不能留下他们的性命,必须以国法处置。”
“皇姐,皇上登基可以大赦天下,如此外祖父他们可以逃过一劫。”
萧延祁仍旧不死心。
只是萧轻裳语气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非常的冷酷,“你不必多言,这个案子多少人盯着,他们必死无疑,这件事总需要有人承担,延祁,我只能留下皇贵太妃的性命,其他的人你便不用说了,多说无益。”
看到萧轻裳完全不为所动,萧延祁有些急了,“皇姐,你……”
“你若是还要再说此事,现在就可以退下了,这件事全权交由刑部处置,该如何便如何。”
风疏影开口想要劝住萧延祁,“殿下,你别为难公主了,有些事她也不可肆意妄为。”
萧延祁望着萧轻裳,眼中有些失望,“皇姐明知他们是受人蛊惑,竟是非要赶尽杀绝,母妃已经病倒,若是外祖父和舅舅出事,母妃怎能经受得住如此打击,我不敢求皇姐赦免他们,只求皇姐留他们一条性命,如此也不可吗?”
“萧轻裳可以答应你这件事,但是摄政王不行,延祁,你若因此怪我,我也无话可说,我还是那句话,周家人必死。”
萧延祁知道求萧轻裳没用,很快便离去。
风疏影没有跟上去,而是留了下来,看到风疏影没有走,萧轻裳靠在了椅子上,“疏影,你若是想求情,那么便不要开口,我不会答应。”
“我不会替周家求情,谋反之罪本就不是小事,此罪本可株连九族,公主没有让此事牵连甚广,已经是格外开恩,若是连周家的人都放过,便是罔顾国法,必然让朝臣不满,也会纵容那些有狼子野心的人。我只希望公主不要生赵王殿下的气,他性子有时候会冲动一些,加上重情义,所以并未考虑公主的处境,我会好好劝着殿下。”
萧轻裳淡淡一笑,“延祁有你这个王妃,我很放心,他的性子我了解,怎会与他计较,他和周家感情深厚,求情也是必然,你好好劝劝延祁。”
“我明白,一定好好劝着赵王殿下,他不会怪公主的,付出最多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公主。”
风疏影是懂她的,刚开始萧轻裳并不大喜欢风疏影,如今倒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这才是真正善解人意的女子,她小小年纪却能够懂得她的做法和苦衷,心智的确非常的成熟,甚至是超过风飞雪。
风飞雪不知疾苦,风疏影却非常的懂,原本她以为任何事情风疏影都会和萧延祁同一阵线,如今倒是看明白了,风疏影头脑比萧延祁理性很多,萧延祁冲动的时候,她还可以在一旁劝着,并未盲目的听从,能够取得这样一个王妃对萧延祁来说是一种幸运。
“公主,你真的要和太子殿下……”
风疏影已经听到风声,说两人要和离,她有些不大相信,但是也明白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事情,若是萧轻裳要留在大燕,那么势必要舍弃北辰国的身份,不可能以北辰国太子妃的身份主持着大燕,这是大燕臣民都不会容许的事情。
萧轻裳非常的平静,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和离的诏书明天就会传遍天下。”
风疏影心中一惊,“公主,你真的决定了。”
“在我接下这个担子的时候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我选了大燕就要舍弃北辰国,这份诏书迟早都会出现,早一天和晚一天并没有区别。”
风疏影有些心疼萧轻裳,两人的感情她也是看在眼里面的,这是一对感情非常恩爱的伴侣,为了自己的国家割舍深爱的夫君,那种痛苦难以言喻,换成是她,她做不出,她终究是自私的,会选让自己高兴的事情。
她想安慰却说不出什么话,好像说任何话都不对。
其他人会觉得萧轻裳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却是看的非常的明白,萧轻裳不是个心怀江山社稷的女人,她只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的女人。
她对大燕更多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责任和感情,这些本该男儿才有的责任,却被云太后全部都灌输到她的身上,有一个这样的母亲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若有需要我做什么的,公主尽管开口,当日公主之恩,没齿难忘。”
“我帮过你,也帮过玉忧尘,我曾经担心你会背叛,没想到最后背叛的人是玉忧尘,本宫看错的人竟是她。”
萧轻裳自嘲道,她也有看错人的时候,上一世看错了北辰琊,这一世看错了玉忧尘。
“玉氏也是自不量力,如今公主废去了她皇贵妃的封号,就怕她会再生害人之心,公主不如直接除掉玉氏。”
“如今轩儿尚小,非常依恋玉忧尘,这么小就让他没有了亲娘,于心不忍。”
“玉氏既然做不好这个母亲,那么可以让其他的嫔妃来照顾皇上,她们并未会比玉氏做的差,把玉氏留在皇上身边也是个隐患,如今皇上尚小还不懂事,倒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以后大一些,万一玉氏在一旁挑拨,到时候反而麻烦了。”
萧轻裳知道风疏影说的有道理,她留着玉忧尘只是考虑到萧轩,他太小了,萧景焕已经走了,若是再杀了玉忧尘,那么萧轩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会让人看着玉忧尘,若是真的这么不识趣,那么我也不会对她客气了。”
“玉氏分明是拿皇上当护身符,若是再居心不良,公主无需顾及,有些母亲有还不如没有。”
风疏影极其冷静,对于玉忧尘没有一丝怜悯,她知道这些事萧轻裳心中都有数,因此也不说太多,眼看着萧轻裳一脸疲惫,行了行礼便下去了。
风疏影回到赵王府之后直接去了书房,萧延祁就在那里,看到风疏影进来,萧延祁已经平静了许多,心情仍旧有些烦躁。
“疏影,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应该替外祖父和舅舅求情。”
“殿下求情没有错,公主拒绝也没有错。”
风疏影坐在萧延祁身边,靠在了萧延祁肩膀上,耐心的分析道,“殿下不要责怪公主,她并非是冷血无情,只是她也有不得已,周家谋反的事情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并非属于被人诬陷。若是这种罪名公主都饶过,以后应该如何服众?北辰国的郑家谋反,郑家上下全部被杀,就连旁支都不能幸免,此案牵扯了无数人,北辰琊谋反的时候亦是牵连甚广,公主已经没有再让这件事扩大,周家作为主谋却是躲不了。”
“难道我便要眼睁睁的看着外祖父和舅舅被处死?”
“有些事总要面对,殿下,你已经尽力了。”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风疏影摇头,虽然她很想帮萧延祁,但是这些事她也没有法子,有些事做了便要承担后果,这是避免不了的。
萧延祁握住了风疏影的手,“是不是觉得我太冲动了。”
“我知道殿下心中难受,但是公主心中更加难受,她已经发了和离诏书。”
“你说什么?”
风疏影轻叹一声,“那份诏书公主亦是不愿意发,最后还是发了,因为别无选择,殿下,有些事我们明知会心痛,但是还是要做。因为并非所有的事情都会遂我们的心意,总有些事情是不愿意做却又不得不做的,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在背后支持公主,殿下再去质问公主只会更加伤了她的心,她真的不容易。”
听到萧轻裳发了和离诏书,萧延祁顿时非常愧疚,“这都怪我。”
“公主没有怪殿下,所以殿下也不要自责,这大概是命中有此劫。”
“我明天就去找皇姐道歉。”
“我陪殿下去。”
萧延祁点点头,“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