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莲站在钱莉和夏昙花的中间,被她们一左一右挽着,旁边站着夏父和夏净川。
五双眼睛一致地看着夏灯灯。
白素莲一脸怨气道:“她这哪是没规矩啊?根本就是把我当空气!莉莉你是不知道,在国外那几年这小王八蛋是有多不服管教!”
“天天对我破口大骂,说我老不死,多管闲事,生了个女儿是个小三,还说有其女必有其母……真是怎么难听怎么来,害我被气得进了好几次院,差点没从医院出来!”
夏昙花倒是依旧摆出一贯的说好话嘴脸,说道:“外婆,灯灯她脾气上来了就比较冲动,容易说一些气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心是不坏的。”
“心不坏?心不坏怎么还能说出那么恶毒的话?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她怎么还能诅咒我一个老人早点去死?这是一个好姑娘家会说出来的话吗?”
“就算我不是她亲外婆,在国外那时候也算是她的监护人吧?我好心好意管教她,却每天被她那样诅咒,知道我有多寒心吗?那时候我还担心你们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会迁怒她,所以不敢跟你们讲。结果她丝毫不知道悔改!越长大越变本加厉!知道我那几年有多难熬吗?”
夏灯灯听着白素莲一口一句对她的诋毁,心中冷笑连连,突然举起双手。
“啪,啪,啪。”
几声重重的拍掌声在大厅里响起得十分突兀。
夏父眉毛不自觉皱了起来,刚准备开口,就听夏灯灯笑嘻嘻说道:
“精彩,真是精彩。没想到时隔两年,我的好外婆还是这么能说会道颠倒黑白呀。”
白素莲被她说得表情一僵,随即怒道:
“我颠倒黑白?我一个老太婆,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人了,有必要跟你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吗?”
“当然有必要!”
夏灯灯眼神一凌,吐字极重地说道,“因为你的女儿,你的两个外孙,还有你锦衣玉食的国外生活,都因为我夏灯灯这个障碍,没办法高枕无忧!”
“你!你成心想气死我这个老太婆是不是!你!你怎么这么恶毒!我自认在国外对你是掏心掏肺的好,对你好还得罪你了?啊?”
夏灯灯张开唇,刚准备就她的话进行反驳,当着众人,尤其当着夏父的面,好好跟她对峙一番,数一数她在国外对自己做过的一桩桩一件件。
谁知还没开口,白素莲猛然一口气卡住,两眼一翻,直挺挺往地上栽去!
“妈!”
“外婆!”
钱莉和夏昙花尖叫一声,夏父连忙跑过去。
“快!送妈去医院!”
几个佣人很快从储物室拿来一张担架,把白素莲抬上去。
钱莉火急火燎上车,催促司机赶紧往最近的仁心医院赶。
夏父在走出大厅之前,回过头冷冷地冲着夏灯灯吼:
“杵着干嘛!给我跟上来!”
……
白素莲很快被送进了手术室。
钱莉和夏昙花早就坐在椅子上哭成了两个泪人。
夏净川一言不发靠墙站在一边,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似有若无看着不远处的夏灯灯,一脸的事不关己。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
钱莉突然从椅子上起来,一脸的恨意跟不甘。
“夏灯灯,你为什么要这么狠毒!为什么连一个老人家都不放过!”
随着步步紧逼,钱莉突然一把揪住了夏灯灯的衣领,恨声道:
“就算你对我们一家有天大的不满,你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针对我妈!她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不好,在国外已经被你气得进了好几次医院了!你还想怎么样!非要她死才罢休是不是!是不是!”
夏灯灯也没想到自己才说了几句,白素莲就被气得突然晕倒。
之前在国外,白素莲对她非打即骂,有一回她实在忍受不了,就反抗了一下,谁知道白素莲却一个劲按压心口说自己打伤了她。
夏灯灯只能带她去了医院,结果检查出来之后什么问题都没有,只是被医生叮嘱以后凡事都要让着,别惹老人生气,这次没被气出好歹不代表下次依然会这么幸运。
从那次以后,夏灯灯就一直默默压着自己的火气,能不回去就不回去,逼着自己把白素莲说的各种尖酸刻薄的羞辱全都当空气。
那几年,夏灯灯觉得自己没长歪了还真是老天垂帘。
只是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逃离了白素莲这个跟梦魇一般的存在才两年,她又出现了。
面对钱莉声色俱厉的指责,夏灯灯一声不吭。
虽然从理性上来说,她不可能回国了还继续忍气吞声,被白素莲当众指着鼻子颠倒黑白也不还口,那无异于跟众人默认白素莲说的那些话都是事实。
再加上是白素莲自己一个劲挑衅在先,很大程度上是她自己被自己气得昏倒。
可是,白素莲又确确实实是因为她夏灯灯而动怒,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从这一点上来说她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此刻,耳边依旧是钱莉声嘶力竭的咆哮,吵得她脑子里嗡嗡直响。
她很想冲面前这个疯女人大声怼回去,让她别吵了,事情变成这样也不是她想的,而且不能完全说是她一个人的责任。
可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不能那样做。
她不过是被所有人都嫌碍眼的存在,跟一个躺在手术室里被所有人都想着的老人,如何能比?
夏灯灯下意识看了看站在不远处不停抽烟的夏父,嘴角扯出荒凉一笑,他都不愿意再看自己一眼。
此刻,他是不是恨不得当初没生下她才好呢?
毕竟,她是这个家最多余的存在。
“你这个扫把星!扫把星!不得好死!”
大概是夏灯灯的无动于衷跟无视把钱莉逼急了,她突然一巴掌狠狠扇到夏灯灯脸上!
“啪!”
清脆又犀利的一巴掌,没有防备的夏灯灯直接被这耳光的力道甩得顺着墙沿跌坐在地上。
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在左脸上烧灼起来。
夏灯灯用手一摸,摸到了几丝血。
原来,左脸被钱莉的指甲刮破了。
夏父听到响动,猛一抬头,露出一双满是血丝的猩红双眼。
步伐刚动,一个柔软的身体突然从旁边窜进了他的怀里。
“爸爸……呜呜……爸爸,外婆会有事吗?”
夏天年低头,是夏昙花仰着巴掌大小脸望他,布满泪痕的样子。
那双被水润湿的眸子里全是对他这个父亲的仰慕和依赖,楚楚可怜,又让人心生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