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可听到了?”
宋立肃然抱拳,不以为意地道:“既然二殿下想要了解旁枝末节,小人待会从他嘴里翘出事实便是。”
一串娇笑不合时宜地响在狭小阴暗的地牢。
出乎意料的状况让宋立心头一跳,他面不改色地抬头问道:“二殿下这是在质疑小人的实力?”
宋立长了一张粗犷的脸,说这话时用鼻孔出气,毫不掩饰地彰显自己怒意。
“实力?”冷嫣儿轻哂着重复一遍,摇了摇头,“宋大人,柳三公子既是奴籍,为何自称草民?”
宋立一僵,铜铃大的眼睛里浮现出窘迫,显然也明白自己疏忽。很快这股窘迫变成恼意,他从一旁的刑具上取下一样,径直往柳三身上招呼。
“是啊,你为何自称草民,说啊!”
柳三吃痛尖叫,身上又一块完好皮肉被折磨得血肉模糊,他凄厉地大喊,“我说!我说!”
场面残酷而乱人心神,二皇女虽差使下人草菅人命,但这等血腥场面,定是会避开不见,以免脏了双眼。
宋立正为自己的应变能力洋洋得意,却听冷嫣儿的声音凉凉道:“宋大人,这是迫不及待在本宫面前杀人灭口了吗?”
再一看去,那双美目里除了凉薄以外,哪有半分心惊嫌恶。
过犹不及,宋立忙放下手中刑具施礼,“小人不敢。小人对二殿下忠心耿耿,此番只是为了让柳三口吐真言!”
冷嫣儿笑了笑,被她一吓忘了自己立场了吗?不是应该骄傲地回她,“二殿下有所不知,小人此乃……”如此这般?
柳三喘好了气息,插在两人中间回道:“草民既然伪装成公子身份进府,自是不能再用奴才自称。”
“方方面面都模仿妥当,草民才不会被人识破,才能在二殿下后院中潜伏数年。”
“柳公子这话却是偏颇。”冷嫣儿站起身踱了几步,“像柳公子这般自小待在柳家,当了十数年奴才的人,有些习惯是改不掉的。”
“一用刑,一惊痛,便会来不及思考暴露习性。”
她抖了抖手中的笔录,“本宫这张纸上,柳公子的自称可没有一个是奴才。”
“柳公子的真名,恐怕不是柳三吧?”
“原来如此!”宋立怒目一瞪,手上一摸刑具,“你这小子,竟在老子面前耍心眼!”
说着东西就往柳三胸口招呼去。
“侍卫!将人拦下!”
冷嫣儿扬声一喝,待令在牢房门口的侍卫向内冲来。
然侍卫距离较远,宋立又是刚巧站在柳三旁边,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是几步路的功夫,也不比宋立手往下一扎来得快。
但偏偏眼见着刀口就要戳入肉里时,宋立整个人被定住一般忽然一僵。
这一过程极其短暂,眨眼间侍卫赶到,捉住他手腕扳过背在身后,一脚踢在他膝弯使他跪下。
“二殿下为何抓我!”他惊慌大喊,“我是在为二殿下办事啊!”
“为本宫办事?”冷嫣儿眉梢不置可否地轻挑,“所以你们的计划,是要将人命赖在本宫头上?”
她转头看向一脸失望的柳三,“柳公子不是奴籍吧,死在本宫府上,又是这样一副受尽刑罚的身子,本宫真是难辞其咎呢。”
被冷嫣儿识破,柳三面上的失意收起,阴恻恻地笑了笑。
刑罚没有半点弄虚作假,能对自己这么狠,甚至连命都不要只为扳倒冷嫣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小角色。
他虚弱得说不出长话,几句一歇,声音破碎苍凉,眸中却是恨不能将她拖入地狱的狠意。
“你说得不错,我不是柳三。我本名陈蒿,一介布衣。”
“那含冤枉死的柳家女,是我的未婚妻子。”
“我人微言轻,上告无门,只得用这极端的方式为她复仇。”
他说着大喘几下,激动嘶哑地吼道:
“二殿下,多行不义必自毙!”
“就算二殿下今日放过我,只要我一息尚存,来日定会替柳妹讨个公道!”
“谁说本宫要放过你?”冷嫣儿笑了笑,“世上诸多意外,只要人不是死在本宫府上,又跟本宫有什么干系呢?”
陈蒿怨毒地瞪她,一时半会没能喘上气回话。
“不过,既然你的愿望是要亲自为她讨个公道,那本宫便要让你眼睁睁地看着愿望破碎。”
冷嫣儿在“亲自”两字上咬了重音,笑语嫣然,“这公道,本宫讨了,你气不气?”
一语惊人。
陈蒿怀疑自己听错了,但见其他人也是合不拢嘴的样子,又觉得是二殿下吃错药开始说胡话。
“青梅,将陈公子软禁,找个大夫为他看伤。”
冷嫣儿不理会众人的惊讶,说着看向宋立,双眸闪着无法形容的深邃光芒,“你的主子想必同本宫不合,如今从实招来本宫尚能让你少吃些苦头。”
“告诉本宫,你主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