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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落2021-02-04 14:325,582

  林优璇如今风头正劲,喜欢她的粉丝日益增多,口碑也炒的越来越好,也算当今演艺圈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虽然错失Key家的那支梅花香水广告,但凭借她本人的容貌手腕,又有孔望山这个亲爹在背后坐镇,很快便又赢来新的机遇。

  圈内人对她这样的新星却见得多了,许多专业人士仍对她抱持观望态度。如果说林优璇提前跟星辉解约转而投向藤野的消息在圈内引发不少猜测,那么紧接着孔月旋离开藤野与星辉签订合约的新闻,则彻底压过前者的风头,引发了一连串多米诺效应,也让圈内许多专业人士把目光彻底锁紧在星辉娱乐。

  孔月旋这一招釜底抽薪玩的漂亮,毕竟身后有亲妈、两个舅舅和表哥撑腰,一出手就打了许多人一个措手不及。对于孔月旋和禇氏此般“投诚”,唐清和自然乐见,此前林优璇的事儿让他有多恶心,这一次孔月旋的反手一巴掌就让他多痛快。别人摸不清,李韵韵是最清楚这个人的脾气的,单看最近两天每天吃早餐时这家伙唇角翘得多高就知道他心里有多爽了。

  不过不光是他,李韵韵自己心里也高兴。

  然而到了晚上,李韵韵就笑不出来了。这一天正是新一年的正月十五,也是唐清和事先说好要陪李韵韵回家一块吃饭的日子。

  傍晚时分,李韵韵拖拖拉拉的不想上车,唐清和平时眼睛多厉一个人,此时全当没瞧见,还顺手帮李韵韵拎上她的包——此举瞬间遭到李韵韵同志的坚决反抗,还在公司呢,被人瞧见了影响多不好!

  公司老总给她拎包,被人知道了第二天就得八卦满天飞。

  李韵韵不知道的是,她即将成为星辉老板娘的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原因也特别简单,倒不是李韵韵自己没绷住露了馅儿,而是某人的刻意放水,把自己的意思一层一层递下去。公司里可都是人精,这点事再看不出来还怎么在大老板面前混啊?所以从财务主管到其他主要骨干,陆陆续续大家就都瞧明白了形势。

  李韵韵自己倒还无知无觉,也因此态度特别端正。这倒无形中为她博了个好名声。如今这世道,像李韵韵这样的姑娘多难得啊!明知道自己都要嫁给大boss走向人生巅峰了,还每天早出晚归,为了公司拼死拼活,还没什么架子,能娶到这么个贤惠媳妇儿,唐boss上辈子肯定是烧了高香!

  毫无所觉的李韵韵同学坐上了开往自家老宅的专车,一路上憋了几次,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憋出来。

  她不是不愿意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路通畅开到李家老宅。李韵韵一下车,就见笑眯眯迎上来的李阿姨,还有站在后头的老李同志。结果紧跟着唐清和从另一边下了车,李韵韵眼见着这两位脸色都变了。

  李阿姨的表情显示茫然,随后就是惊喜,两手一个劲儿地搓着围裙,李韵韵知道,这是又憋不住要去给苏女士打电话打小报告了。

  李毅松则是很快就把脸沉成了黑锅底,直到三人各自入座,表情也没调整过来。

  李韵韵有点尴尬,上一次见面还是年前,父女俩也算闹得不欢而散。本来在墓园和小赵叔叔一番交谈,估计回来赵叔叔也是一字不拉地转述了她的意思和想法,而且肯定替她圆了不少好话,按说接下来正月十五她回家吃顿饭,这台阶也就递过去了。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更何况李毅松和苏女士结缘半生,只得李韵韵这么个一个独生女。

  哪知道李韵韵回来是回来了,却还扯了一个,李毅松心里怎么想的,李韵韵不用猜都知道。换做哪个当爹的心里也别扭,这是什么节奏,这是准备结婚的节奏啊!

  可李韵韵也不是故意不说,这件事她真的是两边为难,如果气氛再闹僵点儿,她就是两边不是人。

  想到这,她忍不住瞪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唐清和一眼。

  唐清和朝她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主动端起酒杯:“李伯伯,前段时间事忙,又操办我父亲的葬礼,所以迟迟未能登门拜访。这杯酒,是我向您赔罪。”

  唐清和说话的神情既郑重又诚恳,李毅松却被他一句话说的脸色多云转晴,毕竟唐老才去没多久,此前李氏对待唐氏的态度,也实在称不上多有情义。唐清和并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却用短短三两句话让李毅松郁气尽散,反对着他徒增几分歉意来。

  李毅松咳了两声,端起酒杯,与唐清和一饮而尽,而后憋了半天,拿起筷子说了句:“动筷子吧,菜凉了不好。”

  李韵韵在旁观战,先前是提心吊胆,此时是叹为观止。这就是高手过招,化有形于无形啊!

  一餐饭吃得沉闷有余,温馨不足。李韵韵却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看这两位的意思,且还要各自端上一端,唐清和就是再有心机,也不可能一顿饭就把心事重重的李父给收买了,结婚的事……一时半会儿也不好提上议程了。

  吃过晚饭,唐清和主动提出参观书房,李毅松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领他上楼,一边吩咐李阿姨:“泡一壶大红袍送上来,再切个果盘。”

  李韵韵被一个人晾在楼下,刚刚那顿饭她吃的气噎声堵,现在更是有话没地方说。李阿姨倒是乐见其成,手脚麻利地备好大红袍和水果,临上楼前,还朝李韵韵喜气洋洋地眨了眨眼:“小姐别担心,阿姨先帮你上去探探情形。”

  李韵韵欲哭无泪:“不是您以为的那样……”

  李阿姨那小眼神一飞,别提多带劲了:“厨房有阿姨专门为你煮的玫瑰酒酿圆子,盛出来了,你自己去端出来吃!”

  说完脚步格外轻快地奔上了楼,那灵巧的身形雀跃的步伐,完全看不出已经是年届半百的人。

  李韵韵自己走进厨房,果然,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流理台上,放着一碗玫瑰酒酿圆子。这道甜品是李阿姨的拿手绝活之一。酒酿圆子谁都吃过,甜甜的酒酿糯糯的圆子,大冬天吃上一碗从嘴里一路甜进心里。可李阿姨做的酒酿还有一份别出心裁之处,她会在临出锅前放一点自酿的玫瑰酱进去,盛出来时酒酿是淡淡的玫瑰色,上面还漂浮着细碎的玫瑰花瓣,那味道,光闻着都觉得芳香馥郁。

  李韵韵看着酒酿,不禁想起上一次和李父在老宅书房不欢而散时,面前摆着的也正是这道甜品。其实她对这件事消化得并不那么好,至少没有她对着小赵叔叔说起时那么释然。而今时过境迁,唐氏不仅没散架,反而在唐清和大刀阔斧的一系列革新举措中呈现出一份不破不立的态势,且不说其他人的态度如何,单是李毅松,就不会再如从前那般小瞧了唐清和。

  今天的晚餐不就是个例子吗?换一个人说同样的话,估计李毅松能当场骂娘,可说这个话的是唐清和,而且是如今的唐清和,就连李父都要退避三分,脸色也在一瞬间就缓和了下来。

  李韵韵不愿意把事情往深了想,可现在这两个人就在楼上面对面的交谈,还有此前唐清和的求婚……许多事,不是她不往深了想,就不会发生的。

  她觉得自己像一只口窄肚深的瓶子,内里的东西已经加速旋转快要忍不住喷薄而出了,可瓶口那里还在拼命往下压,越压,越躁动,越忍不住,越要逼自己去压制。她快要撑不住了。

  想着心事,她端起酒酿,一步一挪步伐缓慢地走回客厅。不远处,似乎有谁放下了什么东西,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

  李韵韵一抬头,手里的酒酿险些没端住,苏女士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家门,手臂挽着脱掉的羊绒大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酒红色的羊毛呢帽,昂着下巴盯着二楼的方向看。

  “妈……”李韵韵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再加上与李父闹僵了关系,只知道苏女士在与李父大吵一架后就回了Y市,听说过春节时她与云乔的妈妈一同去了F国旅行,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而且还径直回了老宅。

  苏女士垂下眼帘,瞥了她一眼,看神色有点不高兴:“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欢迎我来?”

  李韵韵觉得这一年的正月十五实在是寸,什么人什么事儿都往一块赶,她手忙脚乱了一番,将酒酿放在茶几上的时候,好悬没洒了自己一身。

  苏女士在一旁看得啧啧出声:“你这丫头怎么毛手毛脚的!我听说今天有客到访,人呢,在二楼?”

  李韵韵一腔愁云化作悲愤,怪不得李阿姨刚才溜得那么欢脱,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苏女士拉着她的手把人提起来:“你这孩子,怎么木木呆呆的?问你话呢,唐清和那小子呢,人在哪?”

  “在二楼书房。”苏女士就是有这种本事,不把自己想要的答案问出来,她能一路把人逼疯。可今天,得到了答案,她仍旧不打算放人,见李韵韵一直垂着脸,她狠狠攥了一把女儿的手指:“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可是听说,如今唐氏已经步入正轨,发展得越来越好了,你……”

  “妈,能不聊这个吗?”

  “为什么不聊这个?”苏女士一脸不解:“你今天带唐清和回来,不就是打算把人带回来跟家里人吃个团圆饭?”难道是她消息有误,这两个人还没到谈婚论嫁的阶段?

  “是他说想要来拜访爸……”

  “拜访了爸爸,就不拜访我这个亲妈了?”苏女士恶狠狠白了她一眼:“我真是白养你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韵韵一直垂着头,说到这儿才抬起眼睛,看了苏女士一眼:“我们没打算那么快结婚。”

  苏女士沉默片刻,问:“是你们没打算那么快结婚,还是你不想结婚?”

  李韵韵不讲话了。

  苏女士叹了口气,松开李韵韵的手,把大衣外套重新穿回去,拎上行李箱,走到门口,见李韵韵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禁跺了跺脚:“不想结婚还傻站着做什么,跟我走啊!”

  李韵韵反应过来,也连忙走到衣架旁套上衣服,正在系扣子,突然听到楼梯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就是李毅松洪亮中透着惊喜的声音:“你回来了!”

  苏女士的面部线条明显在看到李毅松的一瞬间僵硬下来,李韵韵系扣子的手也顿住了,被苏女士这么一通追问加指挥,她脑子都是懵的,这会儿反应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转回头看向楼梯的方向——

  唐清和正一脸淡定地望着她,他脸上的神情太过平静,反而让人无端觉得不安。

  李韵韵想开口解释点儿什么,可她看着唐清和望着她的眼,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反常和小心思,以唐清和的犀利心思,恐怕什么都猜到了。

  苏女士没有说什么,拉上李韵韵的手就往外走。

  李毅松哪里想到这对母女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而且苏女士还提着行李箱,这架势明显就没打算再回来啊!他三步并作两步飞奔下楼就追,唐清和跟在后头,虽然没有李毅松表现出来的那么慌张,但迈的步子明显也比平时急促许多。

  四个人拖拖拽拽跑到院子里,李毅松也急了,干脆几个大踏步追上,一把拦在苏女士面前:“你这又是闹什么!才回来,今天又是元宵节,孩子都在这儿,你能不能……”他陡然意识到还有唐清和这个“外人”在场,语气顿时缓和了点儿,压低声音说:“你就当给我留点面子,能不能别闹了?”

  苏女士沉默地看着他片刻,突然绽出一抹极讽刺的笑:“李毅松,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什么都不问,就什么都不知道?”

  李毅松原本正要去拽她手里的行李箱,听到她这句话也愣住了,怔怔地看着她说不上来话。

  苏女士干脆松手丢下行李箱,另一手也松开一直拉着李韵韵的手,一边理着自己大衣上的毛领子,一边说:“你总埋怨我不近人情,不过是一两个逢场作戏的女人,干嘛放着二十年夫妻情分不顾非要在韵韵年满十八周岁那年提出离婚,你这么多年明里暗里也做了不少补偿让步,可我就是不领情,你一定没少跟女儿还有身边那些哥们儿抱怨我吹毛求疵不近人情吧?”

  “我本来不想当着女儿的面把这件事挑出来,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韵韵都被你我耽误到这个地步了,有些话我不能不说。”她瞟了李韵韵一眼,正对上李韵韵愕然的双眼,她嘴角向下撇了撇,有点生硬地弯出一缕笑:“韵韵,有件事不仅你爸瞒了你好多年,妈妈也瞒了你。当初非要跟你爸离婚,不是因为他在外面跟那几个年轻女孩子不清不楚,而是因为他早瞒着我在外面找别的女人生了孩子,是个男孩。”

  她这一长串话说得太顺溜,冷不防抛出最后这一句,不单是李韵韵,连李毅松都被震在当场,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苏女士环起双臂抱住自己,那是一个防卫的姿势,但她明显是丝毫不在意李毅松会怎么想怎么看,一股脑地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是不想把你最后一层遮羞布在女儿面前揭个干净好吗?夫妻情分二十年,到头来我落个什么?”苏女士说着说着,不禁笑出声来:“李毅松,你也配跟我说夫妻情分?再多添二十年的情分,也敌不过那个女人给你生的儿子啊!”

  对上李韵韵渐渐复杂的双眼,还有不远处一语不发的唐清和,李毅松不禁有点恼羞成怒:“我对她没有感情,我只是……”

  “你只是想要个儿子!”苏女士替他把话说完,又摊了摊手,“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李毅松,当年你只是个穷小子,我家好歹也是Y市有头有脸的人家,可我还是愿意嫁你。后来你发了家,赚了钱,有了自己的小公司,在B市也混得风生水起,在外逢场作戏跟那几个女人不清不白的,这些我都忍了,谁让我当初眼瞎看上你了,哪怕是为了韵韵,我多忍让一些也没什么不可以。可你还不足,没有儿子,你这颗心就踏实不了。”

  李毅松脸色红涨,半天说不上一句话。

  苏女士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最后还是深吸一口气,打住话头,拽住李韵韵的胳膊,说:“你别以为我今天说这些是为了报复你,让你当着孩子的面下不来台。我是为了韵韵,她和小唐先生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因为我和你的事,让这孩子现在根本不敢结婚。李毅松,你的钱,当年我一分没要,你的公司,韵韵也一步没涉足,我们娘俩如今都能自给自足,你如果真如你说的想要补偿,从今往后就大大方方的,别再当着孩子的面演那些夫妻情深的戏码,别说孩子看久了会产生心理阴影,我也觉得恶心。”

  李毅松的目光从苏女士身上切换到李韵韵身上,李韵韵脑子乱糟糟的,几乎不敢去看李父的神色。苏女士今天这枚深水炸弹实在有份量,李韵韵到现在还无法回神,脑子里全是从小到大尤其父母离婚后李毅松当着她面说过的那些话,对苏女士数年如一日的穷追不舍,还有那天在书房,他们父女两个的争吵……

  怪不得那天她故作大方对小赵叔叔说她不怨恨时,小赵叔叔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怜悯,原来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觉得她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孩子。

  怪不得李毅松一发现唐氏那边风吹草动,就趴在地上不敢动,连当初和唐老的那点情谊都顾不上了,除了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还有一个更深的、无法言说的缘由:除了要对公司的那些股东有个交待,他还得为另一个小家的母子两个做打算。

  毕竟儿子和女儿是不同的,她李韵韵傻得可以,一个子儿都不跟家里要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儿子可是要继承家业,未来从他手里接过李氏继续当董事的,说不准基因良好能力出众,还能子承父业接着混个总经理当当。

  李韵韵突然觉得想笑,等她发现自己笑出声,才意识到不妥。抬起眼,不仅李毅松,就连苏女士都有点无措,不敢正眼看她。

  最后她是被唐清和连拉带拖带回车上的。

  那天晚上,李韵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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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如有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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