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岩羊2025-06-12 09:202,534

他在田里劳碌了一辈子,别的优点没有,力气抵得上半头老黄牛。他抓着我包的链条死命一拽,竟生生把金属环扣扯开了。

“骨头硬了不给钱是吧!老子自己拿!”

“我当初就说该把你卖给隔壁村的瘸子,放在城里把心养野了,还真他娘以为自己是什么凤凰蛋?!”

他骂得唾沫横飞,脸上的横肉都在跟着颤,说着他就要去翻我的包。

我上去争抢,又被他一把推翻,我踉跄着撞上电视柜的尖角,腰眼处传来钻心的疼。

我躺在地上小口地抽着冷气,还没从疼痛之中缓过来,我妈又过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往客厅中央拖拽,她拽着头发似乎还不解气,又一脚踹在我胸口正中的位置。

“装死是吧?还不起来!银行卡密码多少,快说!”

那一脚的力度踹得我眼前发白,一口腥甜的气息闷在喉口。

童年的回忆又重新涌上心头,我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被打得爬不起来、浑身是血的画面,我的身体因为巨大恐惧进入应激反应开始发抖。

不要再打我了,不要再打我了……

过去的陈领娣已经死了,你们现在有什么资格打我!

在我妈抬起手想扇我巴掌时,我红着眼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死死咬了上去。牙齿嵌入皮肉,有温热的血沿着牙齿弥漫进口腔,她的血和她贱烂的灵魂一样是臭的,令人作呕。

我被我爸一脚踹开,我听着我妈鬼哭狼嚎的惊叫和他粗野的咒骂,抬起红肿的脸对他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他们好像被这个笑容震慑住了一瞬,我妈骂骂咧咧转身进了房间包扎,进门前回头阴森森地对着我爸说:

“别打死了,还没问出来密码。”

门关之后,我被我爸又踢又扇地打了半个小时。

我的两颗牙齿被他打掉了,头皮被撕扯得火辣辣的疼痛,我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沫,捂住肋骨艰难地喘气。

他似乎是打累了,扶着腰喘气如牛,那双狭小的三角眼里闪出一束冷光。

“还他妈不说,老子就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手段硬。”

他扑上来,不顾我剧烈的反抗,撕扯掉了我的外衣和裤子,然后把我像一袋垃圾一样丢出了大门。

他们扣下了我的手机,我只能死命拍打着大门。

夏夜闷热,而我却冷得发抖,跪在地上,像条没有尊严的狗。

我拍打了那扇大门整整一个小时,直到再无力气抬手。

我的脑袋逐渐昏沉起来,但我绝不甘心向他们屈服。

我咬咬牙踉跄地站起来,抱着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往雨夜里走。

我记得两个街角外就是派出所,我一定要去报警!

5.

“所以你就大半夜把被你打得遍体鳞伤的陈安琪赶了出去,还让她光着身子。”

“你真是……禽兽不如。”

审讯室里,女警察把手中的笔生生握断,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忍耐着自己的愤怒,但她整个人还是在微微发抖。

坐在桌子对面的我妈好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讷讷地听完之后又像疯了一样一把抓住我爸的胳膊,发狂地吼着。

“我不是让你放她进来吗?!我不是让你别弄死了吗!”

“密码也没拿到,还背了那赔钱货的讨命债!”

“跟我没关系!警察同志,人是他打的!也是他赶走的!我没杀人!”

我爸本来就心烦意乱,被她一闹直接暴起,猛地扇了她一巴掌。我妈被连人带椅子扇翻在地,捂着红肿的脸小声哭了起来。

我爸骂骂咧咧地坐下,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我自己生的女儿,我打几下怎么了?她被剁成那几块,是别人杀的!关我屁事!”

“你们有什么资格管老子!他妈的……臭娘们也能当警察了,把你们局长叫过来!”

女警察深吸了一口气,她的面色冷到掉冰碴子。

“你再不配合审讯,扰乱查案,我们是可以拘留你的。”

“拘留老子?!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啊!!”

我爸边骂边撸袖子往女警察那边走,刚靠近就被女警察掏出电棍一下放倒在地,他浑身抽搐着,被电得小便失禁。我妈见状,哭得更厉害了,她抱着头把自己缩回墙角,狼狈地乞求着不要电她。

我在旁边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唇角勾出一丝冷笑。

爸爸,妈妈,原来你们也是会怕痛的啊?

那你们打我、踹我,把我虐待得体无完肤,让我一个人在雨夜里被砍成碎块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我有多痛,我有多恨呢?

我爸以袭警和故意伤害的罪名被关押进了拘留所,被押走的那一天倒是很老实,一句话不敢说。

我妈一个人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陈耀祖不知去向。

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从我在高处俯视的视角来看,其实她也不过是一个有点驼背的中年妇女。

只是那层深刻的恶毒早已经把她浸染得可怖。

她路过那扇被她自己劈烂的房间门时,在门口沉默地站了一会儿。

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的被单陈旧得发黄。

我辨认出那是我五岁生日那一年,她带我去镇上赶集时给我买的床上三件套。

粉红色的大朵花式样,很便宜,买回来也是给了他们用,但那是我童年收到过唯一的、来自妈妈的“礼物”。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往自己房间去了。她从床头柜里拿出压在相册最底下的一张老照片,那时候弟弟还没出生,照片是只有他们和我,我坐在她的膝盖上,笑得怯生生的。

我不清楚她再看到这张照片时的心情,那只打过我的手在这个时候会不会因为羞愧而发烫?

我看见她掏出那部已经过时很久的手机,用手写输入法笨拙地写着:

“办葬礼要花多少钱?”

我冷笑一声。

你真的以为,一场廉价的葬礼就能洗清你的罪孽,买到你的心安吗?

6.

我死后的第四天,不知所踪的陈耀祖找到了。

不过,是被警察找到了。

我妈又被传唤去了警察局,这一次,她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憔悴了。

一进门,她看了一眼被关在隔离栏后面的陈耀祖,从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想往办案的警察怀里送。警察皱着眉推开她的手,她有些慌张地又打开了包。

“不够吗……我这里还有,警察同志……”

“我儿子就是小打小闹……不至于关进去……”

警察忍无可忍地把那个信封用力摔在地上,对着她大骂。

“小打小闹?!”

“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杀了人,是杀人犯!”

我妈被吼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始扯着嗓子大哭大闹。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抓错人了!”

她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扑到铁栏面前,涕泪横流地质问陈耀祖。

“儿子,你说话啊!你告诉警察,人不是你杀的!你说话啊!”

陈耀祖眼神躲闪着,只哭着求她。

“妈!我求你了!救我出去!我不要坐牢啊!”

他手上的铁链子撞得栏杆啪啪作响。

我妈抹了一把鼻涕眼泪,转身一下跪在了警察面前,她像丧家犬一样磕头乞求着。

“警察同志……你告诉我受害者家属在哪!我……我去联系,我去私了可不可以,多少钱我们都赔!”

警察看着她冷笑了一声。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冷血的父母。”

“受害者家属就在这里,你儿子陈耀祖,杀的就是你的亲女儿,陈安琪!”

我妈一下子脱力似地倒了,她的脸色青白,好像丢了魂。

继续阅读: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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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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