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重重地敲在陶朵青心脏上,这是一个十七岁的阳光少女该说的话吗?这样绝望,这样泄气,陶朵青一把拉起陶朵蓝,眼睛恶狠狠地盯住妹妹,“陶朵蓝,你是什么意思?你不要活了,好,你去死啊,你可以什么都不顾,只跟着你的男人同生同死,那大姐怎么办?老爹怎么办?我怎么办?老爹有多么疼你,你不知道吗?好,你去死,什么都不用管了!去死啊!”她陶朵青的妹妹怎能这样没种?那个男人真得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让她的妹妹连生命都不要了!最好不要活下来,否则,她一定会和他大干一架。
“是,我什么都不管了,我只要宁裕!只要他!”陶朵蓝疯狂地挣扎,想摆脱姐姐的控制,“让我去死,如果没有了宁裕,我要怎样活下去?我要怎样活下去!”
“啪——”
重重的耳光声在午夜寂静的医院走廊里回荡,陶朵青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手心开始灼热起来,心也跟着疼起来。
陶朵蓝是一家人的宝,疼她的不止陶老爹,不止陶大姐,还有这个总是和小妹妹吵闹的二姐,不论怎么念她,怎么责怪她,惩罚她,却从来没有人动她一指头,这次,她竟然这样重重地给了妹妹一巴掌,该死!她会把这笔账记在那个男人头上的,没事好好的,干嘛要闹自杀!
陶朵蓝被打的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顶上了墙壁,苍白的脸颊迅速地红肿起来,陶朵蓝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暴跳如雷,连手掌都没有抬起,双手在体侧垂着,脸颊偏向一边。
陶朵青抬起手,想触摸朵蓝肿起来的脸颊,又怕把她弄得更疼,如果朵蓝跳起来还给她一巴掌,她会比较安心,可是,朵蓝这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样子,让她的身体跟着冷起来,她要失去这个妹妹了吗?这个让人气得跳脚却疼到心坎里去的妹妹。
“朵蓝,你……不能这样……”铁血神探的眼泪落了下来,“朵蓝,你不能这样……”垂手立在妹妹面前,陶朵青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管是责骂,或是劝慰,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只能哀伤地念着那句话。
慢慢地,陶朵蓝转过头,看到满脸都是泪水的陶朵青,“二姐……二姐……二姐……”眼泪再次喷薄而出,陶朵蓝伸手抱住陶朵青的脖子,用力地抱住。
“姐……姐……姐……哇哇哇……哇哇……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怕……好怕失去宁裕……姐……都怪我……你知道宁裕有多么惨吗?他有严重的厌食症……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好不容易……呃……他才好转了一些……我却害得他流了那么多血……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宁裕的血……呜呜……”
“姐……都怪我……我一定会遭到天打雷劈的……我已经立下誓言永远都不会离开他的……可是,我食言了……姐,我食言了……我要和他分手……姐……可是……我好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他……我不能没有他啊……我为什么那么钻牛角尖呢!都怪我……我看到他对别的女生温柔……我就慌了……所以,就通过分手来保护自己,免得自己受到更多的伤害……其实,我那么喜欢他,那么喜欢他,离开他一定会更痛的!我好自私,我亲手毁了他的希望,我好自私……怕自己受伤害……所以就那样伤害他!姐……怎么办?我知道我好不孝……可是,如果宁裕不在了,我真的没有办法活下去了……心都空了,还要怎样呼吸呢?姐……姐……姐……我该怎么办?”
陶朵蓝用力地抱住陶朵青,像是抱住她生命里最后的希望,埋在陶朵青怀里号啕大哭,像是小娃娃那种哭法,豪迈的,毫无形象的,像是要哭尽体内所有的委屈,恐惧,绝望与泪水。
“朵蓝……朵蓝……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相信二姐,你二姐夫答应我,他一定会救活宁裕的,一定会,相信姐姐!”陶朵青只陪着默默掉眼泪。
黎明时分,医院里还在沉睡,在手术室前的走廊里,陶朵蓝被包上了一件男士外套,虽然还是无法将嫩白的身躯完全遮掩,起码已经不会露出修长的大腿了。陶朵蓝抱着腿缩在长椅的角落,旁边坐着陶朵青,再旁边是在抹着眼泪的陶老爹,然后是祁望,即将临盆的陶朵粉回她在医院的休息室休息,全家总动员,全部为了一个陶家小女儿喜欢的男人到了医院。
莫远闻在进手术室之前接到了陶老爹的电话,陶家老幺半夜离奇失踪,陶老爹已经快急疯了,挺着大肚子的大女儿,大女婿都被惊动,才知道陶家的宝贝老幺在医院里,拦都拦不住,三个人杀到医院来,看到的就是陶家老二和老幺抱着痛哭的样子。
陶朵粉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教训词与一百种惩罚陶朵蓝的方法,可是看到了两个妹妹抱起来哭的样子,跟着也红了眼圈,哭了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妹妹掉眼泪,一次都没有,不管是陶朵青在追拿通缉犯中枪,还是陶朵蓝被罚打手心,两个妹妹都倔犟的像牛一样,硬是咬紧牙关不红眼圈,不掉眼泪,可是,她们竟然哭成这样,她这个做大姐的好心疼啊!
陶老爹更是不用说,看到两个女儿,尤其是半夜突然甩门不见的老幺,眼泪立即落了下来,号啕大哭,于是,一家四口抱在一起哭泣,哭声惊天动地,惊动了医生护士,还有大批的病人。
祁望又尴尬,又心疼,劝这个顾不上那个,心疼即将临盆的妻子,又知道不安抚家人,妻子一定无法安心。一个大男人,被痛苦的三个女人和一个老男人折磨得满头大汗,手脚混乱。
还是陶朵粉先清醒过来,拉着老公的衣袖擦了擦眼泪,大喝一声,止住了其他三个人的眼泪。
祁望佩服地扶着妻子在长椅上坐下,这一家子,也只有朵粉能制住了。
于是,陶老爹心疼地抱着宝贝老幺安抚,陶朵青老老实实地擦干眼泪向姐姐汇报情况。
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缘由,陶朵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命令老爹回去休息,不管身体再怎么好,也是过了六十岁的人,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最后反被几个人送到了她办公室的附属休息室休息,大肚子的人,没有抗议权。
而陶朵蓝,从头到尾,一语不发,从止住眼泪之后,就只会紧紧地抱住自己,愣愣地盯着地板。
陶朵青把心疼得抹着眼泪的陶老爹扶到长椅上坐下,她能做的,只是坐在妹妹旁边,等待着手术的结果。
祁望按照妻子的指示,守在小姨子旁边,随时注意这一家人的举动。
晨光洒满了大地,最冰冷黑暗的黎明过去了,整个仁爱渐渐喧闹起来,查房的医生护士,求诊的病人,夏日的早晨,丝丝凉风,交汇成一幅别样的画卷。
终于,手术室的灯熄了下来,接着手术室大门敞开,陶家所有的人涌了过去,围住穿着手术服满脸疲倦的莫远闻,除了还是抱住膝盖,缩在长椅角落,从缩在那里开始,她就没有移动过,一个动作,从头到尾。
莫远闻对妻子露出了一个释然的表情,陶家人集体舒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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