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定在晌午如何，我看过了，那时候不会下雪。”男子松口气的同时也带了点惋惜。
“可。”
妇人在听闻几人要上山打猎时，眼神晦涩，却还是默默收拾打猎时要用的装备。
“客人，你要是没经验的话还是不去为妙。”趁男子不在，妇人小声在卓安耳边提醒了一句。
卓安假装没听懂，将单纯无知贯彻到底：“经验总要累积的，我也可以跟着你丈夫学一学。”
妇人笑得十分勉强。
到了晌午，男子领着两人进山，一边走一边介绍：“这里的兔子最好打的，可以仔细观察地上的脚印或者粪便，就能轻易寻到它们的踪迹…”
‘赫钰’听到的粪便一词，嫌弃地皱了皱眉：“有点恶心。”
声音极小，也就身旁的卓安听得见：“那你要小心些，免得踩着了。”
‘赫钰’一惊，忙往地上看去，幸而没有，但也无法放下警惕心。
前方男子发现一只兔子，立即架起弓箭往那出射去，结果射了个空，兔子也受惊直接溜没影了。
男子不由有些尴尬，下意识给自己找说辞：“手…手有点冻僵了。”
“天气确实还很冷。”卓安没有给他下面子。
“你们可以自己去找猎物，注意些，别走太远。”
有了他的话，卓安和‘赫钰’也没走太远，基本只要回个头就能看到，‘赫钰’准备射向一只兔子时，卓安莫名来了一句话让他差点没拿稳弓箭。
“这说不定有个山神。”
‘赫钰’侧过头：“…阿安，你怎会这般想？”
“因为这是座山，说不定就有个神。”
这番言论让‘赫钰’有些哭笑不得：“神哪里那么容易形成，况且这座山这么小，哪路神肯委居于此。”
“原来是这样。”卓安往前走了两步，敏感地发现下面的土有些松动，余光捕捉到男子时不时投来的视线，故作找寻猎物般绕离。
这样兜兜转转，男子就快要没耐心时，卓安一脚踩空惊叫一声，往下方坠去，‘赫钰’及时发现想要拉一把，结果也被扯了下去，落地声响起，男子这才往那处走去，低头往下看，那洞挖的有些深，但足以让他看到里头昏迷的两人，果然是富家公子出来的，不经摔。
男子望了望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影之后，拿出稻草盖其洞口，再将雪洒在上面，直到看不出痕迹，等会又是下雪，山里也不会来人，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拿起地上的弓箭往下山的路走去。
唯一透光的地方被遮挡了，洞内一片黑暗，卓安摸索着起身，靠在墙壁上，‘赫钰’拿出火折子点燃，微微的火光亮起，虽然还是很暗，但起码能看得见人。
“看不出来那男子会这样做，图什么。”
“图财？”‘赫钰’将火折子插到地上。
“我都给他一大袋银子了。”
“这人心，往往是不知足的。”‘赫钰’又从怀里拿出一张小地毯，铺在地上，招呼卓安往这坐下。
于是卓安往那一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我知道此行有险，拿些备用。”
“你算出来了？”
“这哪里需要算，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来，你不也看出来了，所以配合他掉进陷阱。”
一时间有些沉默，‘赫钰’取出当日纳花的荷包：“你闻，现在还有香味，我已经把它做成香包了。”
“这还真可以。”卓安嗅了嗅，“但这不是小姑娘家做的事吗？”
“…我这是兴趣爱好。”‘赫钰’将香包收好，“接下来该如何做。”
“等，估计等他确认我们死了，就会过来查看，到时候看看他做些什么。”寒意来袭，卓安还披着大氅，但还是感觉冷，“看来这洞挺深的。”
“要不要我抱着你，这样就不会很冷了。”知道卓安不会答应，‘赫钰’还是问了出来。
“不用，我能坚持。”
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卓安只能粗略算了下时间，该到就寝的时候，打算躺下歇息，结果触碰到冰凉的地面时瑟缩了下，‘赫钰’同样躺在他身边，相对于顾公子家，两人这次睡得距离算是较近了。
卓安辗转反侧，手脚冰凉，一时难以入眠，又怕吵到一旁的‘赫钰’，动作也极其小心。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终于没了动静，还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赫钰’睁开眼，无神望着黑暗，脑海里不由陷入冥想，突然感觉到肩膀碰到了什么东西，侧过头，原来是卓安不自觉往他这里靠来，应该是这周围愈来愈冷的缘故。
‘赫钰’抬起手，虚虚环抱住卓安，挡住侵来的寒气，腰间一重，‘赫钰’脸色有片刻凝滞，就连呼吸也停了下来。
被抱了。
‘赫钰’整整一个晚上都没睡，直到卓安第二天醒来，他的姿势已经恢复正常，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你昨晚还好吗？我半夜感觉很冷。”洞内一如既往地黑暗，但好在火折子尚未熄灭。
“挺好的。”‘赫钰’又从怀中拿出两块饼，“你应该饿了吧，吃点东西。”
“你身上为什么能带这么多物品？”卓安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比较能装。”‘赫钰’说完觉得怪怪的，接着又改口道，“其实也没多少，可能穿得厚你就没看出来。”
“是吗？”卓安也不知信没信，但也没再多问。
这洞内除了一些碎石块便没其他多余的东西，卓安才感觉到脚踝一处有些疼痛，估计摔下来时摔到了，慢慢将手放在其上揉搓。
“怎么了？”‘赫钰’很快发现异常。
“可能淤青了，不过不成问题。”话音刚落，脚就被人抓起。
“我可以帮你揉揉。”‘赫钰’早就用实际行动证明，将卓安的脚放在自己腿上，动作十分娴熟，“忻儿平时摔摔碰碰，身上免不得落下青紫，我帮他揉的次数多了，自然而然熟能生巧。”
“那可以说明孩子活泼好动。”卓安腿僵直着，放松不得，想要抽回来，但被‘赫钰’拉住，“我揉下恢复得快。”
揉了好一阵，卓安觉得好了不少，立马将腿移开，这回‘赫钰’并未阻止：“那女鲛人送的鲛绡可带在身上？”
“它轻如蝉翼，没有负重感，我便一直带着。”
“穿上试试，那女鲛人说得不错，这鲛绡确实刀枪不入，防伤力极好。”‘赫钰’继而提醒道，“穿里面。”
卓安了然，解下外袍将鲛绡穿上，又重新披上外袍，‘赫钰’全程眼神专注，卓安一把将大氅糊在他脸上：“一直看着做甚？”
那模样好似在看一位登徒子。
“乌漆嘛黑的我能看到什么，是你太紧张了。”‘赫钰’也没生气，脸上甚至还挂着笑。
在洞内连续待了五天时间，上方刚传来一点动静时，卓安便察觉到了，将火折子吹灭藏于角落，再推了推身旁的‘赫钰’：“来人了。”
“嗯。”‘赫钰’闭上眼，嘴唇青紫，进入一副假死的状态。
卓安紧跟着他做同样的姿态，覆盖的稻草掀开，强烈的光线直射内部，一条长长的梯子搭了下来，接着有一人顺着往下爬。
那人落地后先是停顿一会儿，接着朝躺在地上的两人走来，分别探了探鼻息，确定人死了之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打算先从‘赫钰’身上下手，那抹冰凉刚触碰到‘赫钰’的脸颊，他便猛然睁开眼，眼角弯了弯，笑容肆意：“在干什么啊？”
“啊！”
突然“诈尸”，男人吓得匕首脱落，腿脚发软跌倒地上，卓安听到声音也睁开眼，更是把那人的惊吓提高了一层。
“鬼…鬼……”男人双唇直打哆嗦。
看到他的容貌，并不是印象中的一个，只是名陌生人，卓安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惊得他急忙往后缩。
“你是什么人？”
“我是…”男人缓了一会儿才好些：“我是上山打猎的。”
“是不是当我们傻，梯子，匕首，怎么看都是有备而来。”‘赫钰’脸上的死相并未褪去，大有继续吓人之意。
男人也确实随着‘赫钰’的靠近，直接跪在地上：“各路神仙放过我，我也是一时糊涂。”
“此话怎讲？”
磕头在地的男人眼珠子转了转：“我路过黄家是恰巧听到那户的儿子跟自己的妻子说自己在山上设计了两个人，大约七天之后再去收拾尸体，好让他们的钱财收拢到自己手里。”
说完一阵沉默无言，让他心底委实虚了不少，稍稍抬头往上，正对上‘赫钰’死气沉沉的脸，眼一瞪，直直往前倒去，看模样应该是吓昏了。
“你信吗？”‘赫钰’踢了踢倒下的那人，力道不重，但专门往要害处踢。
“不信。”卓安仔细端详那人的脸，逐渐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人脸的轮廓有些眼熟。”
“你这么说，我也觉得。”‘赫钰’两手一拍，“我知道了，该不会是那家老头的私生子吧？”
语气看似是玩笑话，卓安再看那人脸时又有种不一样的感觉：“说不定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