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不问问我是谁吗？”
兔子轻啄自己的手，卓安低头摸了摸它的脑袋：“若是你想，自然会与我说。”
“其实也没什么，当年被赫钰弄得魂魄四散，我集了许久，阿挞律是其中唯一一个投胎成为人类的，在没恢复我本来记忆之前，是真真正正的人类，不然，赫钰也不可能瞧不出来。”阿挞律说的时候神态轻松，并无多少怨恨的成分。
“所以你想利用我对付赫钰？我之前是他的半生，现在亦是，不管如何，都不会去做伤害他的事。”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不屑于借他人之手对付他。”阿挞律介于自信与自负之间，把握地很好，“我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找一人。”
“是何模样？”
“面貌姣好，朱唇皓齿，个子与你差不多高，他很少笑，但笑时能让万千世界失了颜色，只不过……他眼盲。”阿挞律眼里不由透出一丝怀念，嘴角也不由上扬。
“你所说之人我并不认识。”卓安一时找不到记忆之中匹配的人，“是你什么人？”
“不，你认识，至于他，是我的心上人，他叫将璃。”
这名字一出现，卓安很快就想到一人，是赫钰之友，亦和他地位等同：“梦神？”
阿挞律颔首：“是他。”
“我与他交情不深，或许你该找的是赫钰。”
“你认为曾经想置我于死地的他会肯帮我？”
“你做了什么，为何置你于死地？”卓安道，“让我猜猜，与梦神有关？”
阿挞律爽朗一笑：“卓安，你可真聪明，你若是帮我，我便帮你剔除这封印。”
“不必，梦神也许根本不想让你找到。”
阿挞律眼色一冷：“卓安，你要清楚，我并不是完全跟你谈判。”
话音刚落，房门被大力撞开，同时孟乔溪也被扔了进来。
“主…主人，他…”
赫钰已然走了进来，直接找准卓安的位置：“找到你了。”
“赫钰。”
“是你。”这回赫钰一眼瞧出阿挞律的身份，“没想到挺能掩藏的。”
阿挞律面无惧色，始终保持着笑容：“你是狗鼻子吧，我刚和卓安说一会儿话你就找来了。”
赫钰无暇顾及他的话：“这次先放过你，我要带人走。”
“你怎么不问问他愿不愿意？”阿挞律道，“卓安，你跟他走吗？”
卓安眉眼冷淡：“大人，您请回。”
阿挞律看热闹不嫌事大：“看，他不想跟你走。”
“阿安，我有话跟你说。”赫钰不禁流露出一点可怜兮兮的味道，让卓安忍不住侧目，那可望不可及的大人竟然会对他露出这种神色。
“有什么话可以在这儿说。”
“真的要吗？”只是这屋内还多出两人。
“嗯。”
“我心悦你，可否跟我回家成亲？”
“……”
“你不说话，便是答应了。”赫钰转瞬来到卓安身边，将人拉到自己怀里，轻启薄唇咬住他的耳垂，低低笑出声。
“大人，还请自重。”卓安试着推开他，感觉耳朵被咬时，身体微颤。
人已找到，赫钰当即就想将人带走，阿挞律在他面前拦下：“想来就来，想走便走，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
“难道你想再重聚身体一次？”
“呵，赫钰，只怕是旁人不知…”阿挞律瞧了眼卓安，又及时止住话，“告诉我他在哪儿？”
“你没资格知道，让开。”
阿挞律猝不及防被推到一边：“你以为你不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找不到了吗？哈，那你告诉他，不见我没事，只是我孤身多年耐不住寂寞，他再不出现，我就要另寻新欢了。”
赫钰没有回应，他如今眼里满是卓安，已顾不得他人，屋内只剩下阿挞律与孟乔溪两人，孟乔溪还趴在地上，嘴角原本的血迹已经抹去。
“起来吧。”
孟乔溪这才敢站起来：“主人，就这么放卓安他们离开？”
“我做事，还轮得到你来问？”阿挞律睨着她，仿佛在视一只蝼蚁。
“请主人赎罪。”
孟乔溪低头颤抖，阿挞律蓦然勾起她的下巴：“你这张脸倒生的不错…”
有那么一瞬间孟乔溪感觉她的脸皮会瞬间扯下，她早已深知阿挞律的脾性，就算如今换了副无害的皮囊，也改不了骨子里的疯病。
“那就同我成婚吧。”阿挞律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来。”
卓安以为，赫钰会直接带他回神山，实则不然，所到之处是人间的卓府，卓瞿似乎已经知晓他们的到来，早早在那儿等候。
卓安唤了一声：“…大哥。”
卓瞿嘴角弯了弯：“难得小安现在还肯唤我大哥。”
对于卓安记忆恢复并无多大惊讶。
“想来你和大人还有话要说，我先行一步。”卓瞿示意卓安安心之后，抬脚离开。
卓安酝酿许久才开口：“大人这般是要做什么？”
赫钰一本正经道：“想与你做夫妻，行鱼水之欢。”
“…大人莫要说笑，当年替你挡下神罚后，我身死道消，从那时起，我们的缘分已尽。”卓安故作冷漠，目光扫过任何一个地方，就是不看赫钰的脸。
“不管你愿意与否，今世你拿我的药时，已经与我缔结了婚契，就有了夫妻的名分，为人君子，不得背信弃约。”
“小羽呢？”卓安反问，“他亦是你。”
“他是我的执念，一个求而不得的执念。”
“求而不得？大人说的不就是当初的我？”卓安叹了口气，“你先走吧，我想冷静几天。”
赫钰自知卓安记忆一下复原，需要时间缓缓，只好应下：“那我过些天再来看你。”
“等等，忻儿呢？”
“他大逆不道，已经被我关回去反省了。”赫钰也不怕往外说。
卓安目送赫钰离开，自己颓然靠在墙上，记忆又不知追溯的许多年前。
“皇上驾崩了。”
此言一处，举国上下皆哀悼不已，虽然赫连明瑾手段雷厉风行，但也确确实实让子民衣食无忧，生活安宁，他这突然驾崩，大街小巷皆传来隐隐泣声。
卓安没什么感觉，知道这只是赫钰魂魄归位，在他面前爱耍小脾气的帝王从而也一去不复返，丧礼盛大无比，卓安偷偷进了皇宫，在屋顶上俯视下方一片白色，记忆之中这里前不久还是漫天红色，那是他与他的成婚礼。
直到棺木入了皇陵，卓安这才离开，突然感觉到心口一阵绞痛，那是赫钰出事才会有的现象，他立马往神山赶去，空中乌云密布，逐渐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是天降神罚的征兆。
“大人！”
下方中心点则是赫钰，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向卓安：“来这里做什么，回去。”
第一道雷转瞬劈下，赫钰不能挡，只因那是惩罚，雷电击中他的后背，烧焦了他的衣裳，卓安在一旁看得惊心不已，他怎么也不知道赫钰做错了什么才会引来神罚。
“单瞿，带他离开。”赫钰不愿卓安见到他这狼狈的一幕，分神让他离开。
单瞿从某个角落里走了出来：“卓安，走吧。”
“单瞿，我想待在这里。”卓安拒绝了他，一再坚持。
不远处的赫钰已经接连受到三道雷击，嘴角已溢出一丝鲜血，但他本人还是清醒的，自始至终看着卓安这个方向，眼神逼迫他离开。
“他会死的。”卓安看出这次神罚严重至极，已经威胁到赫钰的性命，想要跑过去，手臂被单瞿拉住，“卓安，不能过去。”
“放开。”卓安修为比单瞿高上一截，直接甩开他的手，把他击晕，奔向赫钰的同时化身为白色神鹿，替他挡下刚刚落下的雷击。
赫钰想推开身上的卓安，但他自己没了力气：“我让你走开，你敢不听我的命令吗？”
“护你是我一生的责任。”此时卓安背后已经血肉模糊，但他像是感受不到一样，“我想问问大人，人间那一遭，你是喜欢过我的是吗？”
九道雷劫已过，只剩下最后一道，上方漩涡中蓝紫色的光互相交闪，似是要凝聚最后的致命一击。
“喜…喜欢…”那声音被响亮的雷声所覆盖，卓安最后一幕便是赫钰上下触碰的嘴唇，随后无力的闭上眼。
乌云退去，又恢复往日晴朗，但赫钰的心如坠冰窖，他几乎不敢碰身上的卓安，生怕他一碰他就散了，然而即使是这样，卓安还是从脚还是消失，逐渐化作点点星光，在赫钰周身围绕一周后，随风散去。
卓瞿不知何时又来到卓安身旁，替他擦了擦澡角的泪：“怎么哭了。”
卓安声音带着些许沙哑：“想起一些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应该珍惜于眼下。”
卓安恢复常态：“你怎么成了我大哥？”
“这个…你转世后大人不放心你，特意叫我来你身边照顾。”卓瞿执起折扇抵在下巴，“我也跟着转世了，却没想到投成病秧子。”
卓安眼神带着怀疑：“只是这样？”
“不然还能如何？”卓瞿折扇往另一只手上一敲，“大人确确实实喜欢你，也愿意娶你为妻，为何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