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是因为当年替他挡下神罚，让他心里产生愧疚，才有娶我之心。”卓安紧抿着唇，“况且他已有忻儿，忻儿的母亲…”
耳边传来卓瞿的笑声，卓安瞪了他一眼：“笑什么？”
“小安，你一向心思细腻，怎么在这点如此粗心大意，小少爷真身同你一样，你说他是谁家的孩子？”
卓安下意识问出声：“难不成我家的？”
“是啊，当年大人用你和他的精血造就了小少爷，过程是极为艰难险阻，最后成功了，小少爷因为体质太弱，根本成活不了多久，便差我将小少爷送至你身边，也算是让你们见上一回面，没成想小少爷跟回光返照一样，没多久就活蹦乱跳的，如今想来，应该是缘分。”
卓安脸上错愕不已：“所以当年那只鹿不是你打猎来的？最后莫名失踪也是你干的？”
卓瞿心虚地移开目光：“一切仅凭大人吩咐。”
卓安敛下思绪，卓瞿叹了口气：“小安，无论怎样大人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然也不会来到这里。”
赫钰一回府就拎上几坛酒，独自一人慢慢饮上，前方蓦然凭空出现一人，准确无误走到赫钰身旁坐下，兀自拿起杯盏替自己倒了杯酒。
“你怎么来了这里？”
“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将璃一双眼睛虽是无光，但每每都能流露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味。
“何意？”
“当年卓安已经消散，你为能让他转世，折损的不单单是你的修为，更是你的寿命，如今你算是外强中干。”将璃把饮完的杯盏放下，“简而言之，你快死了。”
赫钰没有什么情绪：“的确，我快死了，却自私地想把他永远束缚在身边。”
“你可以再自私一点，告诉卓安事实，他就更不会离开你了。”
“呵，将璃。”赫钰对他的建议不置可否，“我那天遇上了一人。”
“哦，是吗？”
“如今他叫阿挞律，他托我告诉你，若你再不出现，他就要另寻新欢。”赫钰望着他那张常年冷淡的脸，“当年他害得你双目失明，一头青丝变白发，最后还是我替你报了仇，怎么，你心里还记着他？”
“那又如何，他欠我的，是时候还了。”将璃露出一丝冷笑，“我走了，下次见面估计是给你收尸…”
“是我忘了，神袛陨落是不会有尸首的。”
屋内又只剩下赫钰一人，看过去身形有些孤寂。
晚间卓安辗转反侧，始终入睡不了，只好下床披上一件外衣，给自己倒了杯水，倚在窗前抬头观望上方那轮明月，一只鸟扑腾翅膀从远处飞来，停在他的窗口上。
他认得，无非是用灵力幻化用来传信的花信鸟：“是大人吗？”
花信鸟头一回没有说话，说明对方并没有传达什么声音，就在卓安以为它不会开口时，它突然一句：“喜欢你。”
是赫钰的声音，花信鸟说完这三个字就消散了，凉风吹拂卓安耳边的燥热，此后连着三日，花信鸟晚上定期飞来，每次来都是说同样的话，本来会听习惯，卓安内心却愈发躁动。
第四日的时候，卓瞿来找卓安，满脸喜色，卓安不由发问：“你怎么如此欢喜？”
“嗯…之前忘了跟你说，你走的这段时日我和父母亲商量定下了婚事，过几天便要成亲了。”
“大哥，怎会如此匆忙，况且…”卓安剩下的话没明说，但卓瞿亦懂，“缘分不知什么时候就到了，我只不过是在正确的时间遇上我心悦的姑娘。”
“你开心就好。”卓安道，“那姑娘我可认识？”
“认识。”
“那是谁？”
“成亲那天你就知道了。”
卓安不由皱眉：“怎么如此保密，作为你的亲弟弟，还不能知道准嫂子是谁？”
“她比较害羞，特别是面对外男的时候，当然我除外。”
卓安似乎也沾染上他的好心情，付之一笑：“原来如此。”
今晚花信鸟没有照常来，卓安在窗口前等了许久，心里有些空落落的，神色黯然走到床榻边躺下。
卓府很快迎来偌大的喜事，前一天府里张灯结彩，下人纷纷忙着挂红绸，贴喜字，卓夫人则在一旁指挥他们做事，眼里止不住笑意，见卓安出现，走来握了握他的手：“安儿，你觉得这儿布置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不过主要是要按大哥的喜好来定。”
“你觉得不错，那就是不错，你大哥也准喜欢。”卓夫人拉着卓安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听说蔡老爷没了官职正闲赋在家，我此次也给他们家发了喜帖，到底是有些血亲在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听说那个蔡琛啊，随了军，因为这是蔡老爷还把他打了一顿，也没能阻止住他，差点气出心病，这点我倒是佩服那蔡琛，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量与雄心壮志，前途定不可限量，至于蔡颖……”卓夫人说到这儿，看了看卓安的脸色，并无变化，“前段时间离家出走被找了回去，此后安分了些，我偶尔碰见过她几回，人确实成熟了不少。”
“人总是会长大的，蔡颖这样最好。”过去的恩怨，卓安不想再追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卓瞿把卓安叫来房里，给他展现布庄刚做好送来的喜服：“去穿上试试，你我尺寸差不多，我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卓安疑惑道：“你是新郎官，不该由你自己穿吗？”
卓瞿解释道：“不到成亲那天，把喜服穿上是不吉利的。”
“我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这是卓瞿已经把喜服塞进他怀里，“这说法是我们家老一辈流传下来的，不信你等会儿去问爹娘，先去试试吧。”
卓安只好拿着喜服去屏风后面换上，出来时还在摆弄衣襟：“尺寸挺合适。”
卓瞿摸着下巴在他周围绕上一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
“你觉得不错那便是不错了。”卓安想要回去把喜服换下来，卓瞿也没拦着他。
卓瞿成亲的那天，天还没亮得彻底，府里就有下人早早起来开始做事，卓安也很早起来梳洗，刚用完早膳，就有下人过来传话。
“二公子，大公子请你过去一趟。”
闻言，卓安只当是卓瞿有事来找他帮忙，他来到卓瞿房门口，门是开着的，但没发现什么人，带着疑惑跨进一步：“大哥？”
后颈被猛然一瞧，卓安未来得及看清那人是谁，便很快失去了意识。
一路吹吹打打，奏乐不停，卓安在一阵颠簸中醒来，头上盖着什么东西，让他看不清周围，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顶轿子中，想要开口，发现失了声，四肢尚且无力，他还来不及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的时候，轿子渐渐停下，随后落地。
脚底下出现一道阳光，那是帘子被打开的时候，卓安感觉他被人抱起，身体先是紧绷，鼻间传来若有若无熟悉的气味时，悄然放松，悬起的心不由放下。
耳边传来一众喝彩声，祝福声，卓安被一路抱到堂室，随后被放下来，脚落地时也有力气站着，他试试挪动步伐，却是无法行动。
“大花，你腰刚好，先坐着吧。”祁踏歌此时也站在这里，看着面前那对新人，又吃了口案上的点心。
“我还好…”伊花繁眉眼纠结，“少主，二公子他是愿意的吗？”
“看着是不愿，你问他，他可能也会说不愿，但真正心里怎么想你我尚且不知。”祁踏歌老神在在，低头拍了拍衣上的食渣，“总而言之，不管就是。”
“哦…”虽然伊花繁听不太懂。
交拜的时候卓安的身体是可控的，拜堂的声音传来，他却跟着做了，又一次坐在床榻上等候，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卓安费尽力气想掀开盖头，一把杆称却抢先一步。
“阿安。”
卓安冷着脸：“大人是要作何？”
“我说过了，要娶你为妻。”赫钰倒上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他。
虽然卓安手上恢复了力气，但迟迟没有接过：“我若是饮下，大人会不会又再次反悔。”
“没有反悔。”赫钰认真道，“上次也是，当时我不知下一步如何做，先去书房睡了，哪知第二天去找你，你已经离开了。”
卓安手指不断绞动，赫钰突然虚晃了下，酒洒出一点，卓安下意识扶住，手也放到那酒盏上：“你怎么了？”
“没事。”赫钰摇摇头，“你都已经碰了，岂有不喝之理？”
卓安扬起脖子将酒饮完，赫钰也一同如此。
“喝完了，你是不是可以走了？”
“为何要走？”赫钰将酒盏放回桌上，手移至腰带，“这回我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了。”
卓安慌忙撇过头：“请你自重。”
耳边响起一阵轻笑。
“阿安，洞房花烛夜你叫我自重？”
“你先前都没问过我的意愿。”卓安转身想去把床上的被褥铺在地上，“今晚我睡地上，然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