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啊小少爷。”总之祁踏歌修为提升一个层次，伊花繁还是高兴的，“少主，我们过两天收拾行李就启程吧。”
祁踏歌即使内心不愿意，也没有表达在脸上：“干嘛这么着急。”
“族长一定很想快些见到你的。”
祁踏歌想冷笑，不知怎的就收住了，只是默默背过身去。
卓安先是带着赫忻去街上逛一圈，但凡赫忻看上什么东西，卓安都慷慨解囊一一买下，彼时，赫忻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开心地东张西望，卓安弯下身用帕子拭去他嘴边的糖渣子：“仅此一串，可不许多吃了啊。”
赫忻如捣蒜般点头。
“哎哎，听说了吗，孟家那姑娘好像没几天好活了。”
“真的？前段日子见她还能出来走动。”
“我也以为她好了很多呢，没想到总归是红颜薄命呦。”
两名妇人一边聊天，一边从卓安身侧经过，赫忻扯了扯卓安的袖子：“安安。”
“怎么了？”
“可以送我回去了，下次再带钰钰一起玩。”
卓安不好打击他的想法，算是默认：“那走吧。”
被卓安牵着一路，赫忻时不时蹦蹦跳跳，偶尔踢踢路上的小石子，巧遇从前经常和卓安打过照面的熟人，停下打招呼。
“呦，卓安，几日不见你何时生了个娃？”那人跟卓安聊了两句，目光移到赫忻身上。
“朋友家的孩子，不是我的。”
“是吗？”那人笑着打趣，“乍一眼看过去有七八分像呢。”
那人再说了几句便走了，但说得话被卓安记在心里，原来不止他一人觉得赫忻与他长得有些相似，大抵也是缘分。
很快来到赫家门口，卓安本来只想送到这里，因为他还不知道如何面对赫钰，怒气过后剩下的是无措，如果赫钰没对他做这种事，应该算得上很好的朋友。
“卓二公子，还请等等。”赫家的管事像提前知晓一般，在门口等候。
“何事？”
管事谦卑有礼：“大人请你进去喝茶。”
卓安当场就想婉言拒绝：“今日我身体……”
“大人说，今日二公子要是不愿见面，改日便亲自登门造访。”管事把赫钰交代的话原封不动叙述。
卓安皱了皱眉，并未多说，却还是跨过门槛，赫钰一见就想兴冲冲跟上去，结果胳膊被人轻轻拉住。
“小少爷，大人谈话就不要上去了。”
赫忻想了想，听话地没有跟上前。
管事紧接着去为卓安带路，到了一个亭子前，行礼后主动退下，卓安踩上台阶进入亭子内，看到赫钰坐在一旁，自己则默不作声坐远了些，一时相顾无言。
“你…还好吗？”赫钰最先开口。
卓安反应有些冷淡：“你问得是那一方面？”
赫钰垂下眼帘：“对不起，当时我也不知怎的，有些失控。”
“我离开时你还好好的，怎么后面就失控了？”
“意外总是说来就来，我也说不准。”
卓安突然不说话了，低下头，再抬头时眼里复杂万分：“我问你是不是…喜…喜欢…我？”
赫钰一愣：“如果，我说是呢？”
卓安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承认：“那就尽早放弃这个荒唐的想法，你知道我有未婚妻了。”
“可我也知道你不是自愿的。”赫钰好像破罐子破摔，情感被揭露，干脆倾泻而出。
“自愿与否并不重要，这是我对他做的承诺，我就要做到。”卓安似乎不愿意这样纠缠下去，“我还有事，就先告辞。”
赫钰并未拦着他，只是静静看他远去。
“卓安，孟乔溪是不是快死了？”
卓安回来后没多久，揣着满腹心思坐在挺远，没想到祁踏歌会主动过来找他。
“你怎么知道？”
“外面很多人说啊，下人议论的时候我听到了。”祁踏歌坐到卓安对面，姿势称不上雅观。
“我也不清楚，但也听到别人说这些。”卓安道，“她要是死了你会如何感想？”
“当然是乐上三天三夜，那个疯女人敢把主意打在我身上，死了最好。”祁踏歌颇为没心没肺，甚至后悔当初帮孟乔溪延伸寿命。
“你来我这儿，应该不是跟我乐呵乐呵这么简单吧？”卓安很快发现了祁踏歌那点小心思。
“哎你可真聪明。”祁踏歌大半身子压在桌子上，冲卓安抛了个媚眼，“帮帮我呗。”
卓安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无能为力。”
“咱们可以公平交易，你帮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祁踏歌不肯轻言放弃。
卓安不为所动：“没兴趣。”
“你且听我说，我就想你说服大花延长让我回去的时间，也可以让他一起跟我去浪迹天涯，至于交换的秘密…”祁踏歌手搭在嘴上，小声说道，“是关于赫钰的。”
卓安眼眸波动：“我为何要在意他的秘密。”
“没事没事，我给你几天考虑时间，但最好快些给我答复。”祁踏歌还真有做生意人的本事，即使卓安眼下拒绝，保不准以后就成了。
这几天时间，还不等卓安考虑祁踏歌所说的交易，孟家那里就出了事，孟乔溪终究是没熬过，在夜子时咽了气，年纪轻轻便去世，多数人皆道红颜薄命。
即便是两家之前结下了些矛盾，但孟家的女儿去世，情面上，总归要去看一看，吊丧。
卓安是跟卓瞿一块去的，两人都穿着素雅的衣裳，在孟府看守的下人，一半是之前随孟老爷一同去卓家闹事的人，见二兄弟过来，垂着头让人进去了。
整个孟家死气沉沉，下人个个闭紧嘴巴来来往往，灵堂那还传来几声哭嚎声，一些同来吊丧的人纷纷劝慰伤心过度的孟老爷，此时他只是个失去孩子的父亲，仅仅是站在原地，脚几近不稳，下人见了连忙上前搀扶。
在那一群穿戴白衣的人群当中，卓安一眼就看中一抹背影，竟觉得是山神在那儿站着的错觉，那般遗世独立，高不可攀，直到他侧过身，原来是赫钰。
卓瞿并不知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一看到赫钰，便拉着卓安上前熟络的打招呼：“赫大人。”
“大公子。”赫钰目光慢慢移向卓安，莞尔一笑，“二公子。”
孟老爷也发现卓家来人了，也没心思过去找茬，手放在订好的棺木上，仿佛这就能摸到他的女儿般。
卓安从赫钰身侧经过，来到孟老爷面前：“孟伯父，还请节哀。”
孟老爷没有回应，沉浸在悲痛当中，卓安也做好这样的准备，说完这一句，便退回到卓瞿身旁。
赫钰自知卓安暂时不想看见他，便离离远了些，卓瞿站在二人之间，有些不明所以。
“赫大人怎么会来？”前方哭声一片，他这方却沉默得有些尴尬，卓瞿便主动开口，“我以为你和孟家的交情也不深。”
“总归打过几次照面，于情于理也要过来吊丧。”
“原来如此。”卓瞿点点头，他也间接确定了两人之间存着猫腻。
赫钰停留没多久，也没和其他知宾同去设好的棚子，先是客套地跟孟老爷说句节哀，再辞别，卓安卓瞿亦是不想留下来，三人恰巧要一同离去。
卓安落下赫钰身后，突然唤了声：“赫钰。”
赫钰没找到卓安眼下会主动叫他，惊诧转身：“怎么了。”
卓安抬起手，那位置刚好遮住他视线内赫钰的脑袋，莫名一句：“今日阳光很好。”
赫钰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说：“确实。”
卓瞿也把话听了去，等人走远，才问道：“小安，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卓安几番重织言语，“大哥，你说赫钰他不是前官员和道士这么简单的身份？”
卓瞿眉心一抽，暗道大人究竟做了什么，才让小安突然开了窍。
“小安，你怎么会这么想？”
“突然来的想法，大哥莫要放在心里。”卓安无所谓道，那不经意的错觉却深埋心底。
伊花繁被赫钰叫来的时候内心惴惴不安，无法大人气场太强了，无论见多少次都心生胆怯，况且这次莫名叫他来，自己直接把来人间所做的事都捋了一遍，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大人，唤我来所为何事？”
赫钰没有绕弯子：“孟家那口棺材里，是一条生魂。”
“什么？难道孟乔溪没有死？”伊花繁只往最简单的地方想。
“不是她的。”赫钰道，“等出殡那日你悄悄跟在孟家队伍后面，等下葬之后，夜里无人时将生魂放出，再送入轮回。”
“我知道了大人。”伊花繁听得命令，但心中还有疑惑，“那孟乔溪她…”
“尚存于人间。”
等到那日，孟家浩浩荡荡进行出殡仪式，祁踏歌出于好奇心，也跟过来看看情况，原以为伊花繁是跟着他来的：“大花，他们怎么一直哭啊，吵死了。”
“少主，亲人死了自然要哭。”伊花繁紧盯这那被众人抬起的棺材，“山神大人说里面是生魂，但不是孟乔溪的，给我安排了任务要释放她，少主你可别捣乱啊。”
祁踏歌面色一惊：“不是吧，这都没死？”
“虽然我觉得少主说这话不太好，但我也觉得好可怕。”仅是一个人类女子，本事竟然大到逃脱生死，伊花繁光是想想就发怵。
“就算是这样，又有何惧，我们是妖，她一个凡人又怎么伤害得了我们。”祁踏歌惊诧过后归于平静。
一路到山上，孟老爷重金买下这里最好的地，几个男人一起挖出一个大坑，慢慢抬着棺材入坑，最后用锄头铲土把棺材掩埋上，墓碑立下，孟老爷在其前絮絮叨叨一大堆，最后才在下人的搀扶下一边拭泪一边同送丧队伍离开，不多时，原本热闹的墓前一下冷清起来，夜晚将至，寒风阵阵，多了几分阴森，远方还传来几声狼嚎。
伊花繁的身子抖了抖，临近他身旁的祁踏歌即刻感知：“怎么？你还被狼咬过屁股？”
“没有，这是天生的。”伊花繁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少主，我拉着你一块过去吧。”
祁踏歌不回答算是答应了，抬脚往前走，伊花繁紧紧拉着在后面跟。
走进些祁踏歌才发现一些端倪：“镇魂？”
伊花繁一听，还真是这样，先把镇魂的东西一一除去，再释放里面的魂魄。
一位长发且脸色惨白的女子缓缓出现在半空中，祁踏歌抬手将她拉到面前，只见她两眼无神，目光呆滞：“她是个瞎子？”
“不是吧少主，是好像失了神智。”伊花繁往女子脸上琢磨。
“哦，那就是个傻子。”祁踏歌觉得颇为无趣，“人死后会自主去投胎，孟家压一个魂魄做什么？”
“况且做这种事的一般是道士，那消失的老道士背地里去做这个？那说明他眼下还在孟家。”
伊花繁咂摸这话有理：“那这生魂可不可以恢复神智，说不定能问出什么。”
“我们不能，但是大人…或许可以。”
“大人也只说把生魂放出来，然后送去轮回。”伊花繁认真地说，“大人说不定自己知道些什么，所以无谓这生魂。”
“头一回听得你说的比我有些道理。”祁踏歌嫌少夸赞道，“看来跟我在一起久了，脑袋变得聪明了，去，把她送轮回吧。”
说完自己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少主，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挖坟掘墓。”祁踏歌用很平常的语气说道，“魂魄不是，我看看尸身是不是。”
“太没道德了吧，今天才刚下葬。”
“恢复如初对我们来说不是很快的事？刚说你聪明点又变笨了。”祁踏歌将坟包分成两半，里头的棺材露了出来。
“下辈子投个好胎。”伊花繁刚将女子送往轮回路，再赶至祁踏歌身边，这时他已经掀开棺盖。
“尸身确实是孟乔溪，这还真是见鬼了。”祁踏歌弯下腰打量了几眼，便把棺木合上，“大花，完事了，咱们走吧。”
坟包恢复如初，周围又传来几声狼嚎，伊花繁怕的紧缩在祁踏歌身后，就差把脑袋贴在他背上：“我们山里都不会有这么多狼，出来这么久我有点想家，幸好我们可以快些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