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钰一掌向小羽挥来，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小羽也不逞多让，他心中亦有怒火，与其说硬生生接住这一掌，倒不如说他也向赫钰袭去。
两者之间产生的波动极大，掀起一地的灰尘，周围的动物纷纷作鸟兽散。
此时的卓安已经走远了，并没有察觉到那边的动静，唇上已经逐渐恢复平静，但那种两唇触感尤存，卓安下意识抹了抹嘴，试图将感觉抹去。
他重回到那户人家，但并没有进去，而是在栅栏门口静静观望，不多时老人缓缓出现，照常坐在台阶上编篮筐，而他身上，正带着卓安刻下的印记。
妇人正拿着一盆水往外泼，正巧看到外面站着的卓安，吓得退后半步：“公子…你怎么又来了。”
老人听到声音，双手不由抖了抖，又故作镇定，继续编篮筐。
被发现了，卓安干脆走了进来，踱步来到老人身前：“你还好吗？”
“…身体还算硬朗。”
“我的意思是，从洞里上来后，恢复得如何？”
老人咬紧后槽牙：“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卓安不再废话，手搭到他肩膀上，老人想抗拒，但又动弹不得，冲一旁干杵着的妇人喊道：“你是死的吗？还不快来制止他？”
妇人一听刚上前一步，卓安回过头，双眼冰冷：“滚。”
妇人立马下意识停止动作。
卓安手往老人脸上一拽，竟生生扯出一块皮，一度把妇人吓到失声，随后她便看到印象里刻薄偏心的爹变成与她丈夫同龄的男子。
男子本在屋内做事，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卓安挟持着一名陌生男子：“苑娘，爹呢？”
妇人哆哆嗦嗦往前一指，男子不明所以。
“你爹在这里。”卓安将扯出的皮扔到男子脚边：“只不过我把他的皮扯下了，一下子与你一样年轻。”
“你胡说什么？”男子全当是卓安在胡言乱语。
卓安没再理他，朝他手里便回年轻容貌的男人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多少岁？”
手指攀上他的脖子，逐渐收紧。
“三…三十五。”
力道没有减轻，大有增大的趋势，男人因为窒息开始翻白眼，他名义上的儿子见这情况连忙上前阻止，卓安空出一只手执剑将他挥退。
男人看到卓安手里凭空多出的一把剑，眼里尽是惧意：“六…六百三十…五。”
卓安松了力道，让他得以有喘息的机会：“为什么能活这么久？你是妖？”
“早年得以一圣物，才得此机缘苟活于世。”
夫妇俩早在男人说出自己的年龄后如遭雷击。
“圣物在哪儿？”
“被我藏于一处。”
“你不是我爹，你是谁？”男人肩膀被抓住，狠狠摇晃。
“他死了。”男人活了这么久，内心早已扭曲，脸上露出拧笑，“不止这样，你爷爷，你曾爷爷以及往上，都是被我杀的，你该庆幸我败露了，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妇人捂住嘴，鼓起勇气去拉她几近崩溃的丈夫。
卓安直接将男人带离现场，到冰湖处：“所以你设计我们，就是为了得到人皮？”
人造的与真实的终究是有些不同，卓安一摸便已知晓。
“…是。”
“尊客，几天不见你又光鲜亮丽许多了。”太子带着鲛人兄弟出现，看到另一人时蹙了蹙眉：“怎么还和这等人类混在一起？”
“他六百三十五岁了。”
“什么？！”三条鱼统一震惊。
“哎呀呀，你还不会是偷了我族圣物的人吧？”鲛人弟弟在男人周围绕了一圈，不停打量。
男人冷汗涔涔，从他们的话听来他们便是鲛人一族，想到他当年的算计，他的心比脚下的冰还要凉。
“那东西能让人长生不老？”卓安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推断。
“这里灵力充裕，再加上尊客当年给的物品也不是凡物，尚且有吸收之能，寻常人要是与它待久了，长生不老也不是不可能。”上一瞬还温温和和的太子转眼就将男人踹翻在地，“你可真会伪装，这些年让我们好找啊。”
“先别伤及他性命，问问他东西在哪儿。”
“这有何难，我这有一块往生镜，先不说圣物在哪儿，我倒是也想看看当年发生了什么。”太子从腰间取出一面镜子，“尊客让开些，照着你我会不小心把你的往生看了去。”
卓安移动了下步伐。
“喂，看这里。”
男人不敢抬头，鲛人兄弟直接动手迫使他抬头，一对上那镜子，男人眼里渐渐失了神。
半空中折射出镜内画面，男人是如何蛊惑女鲛人去偷族内圣物，以及偷回来后被男人骗了去，她的心上人全然不知，塌上病死，自己也被污蔑成妖孽，最后落得抽筋剥皮的下场。
看得三条鱼内心复杂万分，到底是他们低估了情爱，也高估了人性。
画面中，卓安见到男人手捧着那所谓的圣物，一条红色的狐狸尾巴，被藏与类似某个地窖，这时从冰湖里冲出来一个身影，太子被这冲劲弄得踉跄一步，手里的往生镜不小心脱落，正好直直对上卓安，卓安一愣神，顷刻被收了进去。
此时太子正看着来人，那女鲛人不由分说掐起男人的脖子，男人缓过神，发现双脚离地，脖子又被人掐住。
“你这是做什么？”太子虽然在问，但没阻止她的行径。
“他难道不该死吗？苟活这么久也够了吧。”女鲛人言语冷淡，并没有因为他是太子的身份而另眼相待，“我是她的后人。”
原来当年那女鲛人曾和她的伴侣诞下一子，偏向于鲛人血脉，便融入到族群当中，太子了然：“那你现在也不能杀了他，等尊客寻回物件，他便任你处置。”
“对了…尊客…”太子转身并未看到卓安的身影，询问鲛人兄弟，“尊客呢？”
“好像被…被镜子收进去了。”兄弟俩口径一致，“刚才叫殿下也不理人呐。”
“什么？”闻言，太子拾起地上的往生镜，左瞧右瞧甩了甩，“尊客，你在里面吗？”
此时女鲛人已经把男人甩到地上，凑了过来，“往生镜向来只会看到往生，头一次把人吸进去，你们俩真看清楚了？”
“真的，亲眼所见。”
于是四条鱼围成一圈研究那镜子，手一空，太子抬头看向抢他镜子的人：“是你啊。”
赫钰垂眸看向手中的镜子：“他在里面？”
“…是，也不知道怎么进去的。”
不过太子很快就知道了，赫钰下一瞬同样进入镜子当中，无人支撑的镜子“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殿下…他也进去了。”
“废话，我没长眼睛呐？”
赫连明瑾看着案上一堆的奏折，只感觉脑袋疼，侧头看向身旁的随侍，随侍立马战战兢兢起来。
“卓安他在做什么？”
这问题还真就难倒随侍了，他这一整天都呆在帝王身侧，那还能知晓让旁人在做甚：“估计…估计在休息。”
“朕都在处理公务，他凭什么在休息，去将他唤来。”
卓安大抵是史上第一个住在宫里的官员，随侍得了命令便去找人，卓安也并非是在休息，而是在坐着看书。
“大人，皇上唤你过去一趟。”
卓安合上书，应下，同随侍去面见赫连明瑾。
“你是不是在休息？”一来，赫连明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没有。”卓安补充道，“我在看书。”
赫连明瑾撑着下巴，食指轻点桌面：“竟然还有心思看书，就把这些奏折看了吧。”
“这不符合规矩。”
“什么规矩？朕便是规矩，让你做你就做。”赫连明瑾话里话外都充满着不可一世，“不听就杀了你哦。”
卓安有些无奈：“可是臣不会。”
“你就批个注。”
“万一错过了要紧事…”
赫连明瑾还真就陷入深思：“那你念给朕听。”
卓安只好应下，刚要坐一处。
“坐过来，那么远我听不清。”赫连明瑾拍了拍身侧的坐垫。
卓安顺着他的话坐过去，拿起案上最上面的一本奏折，摊开扫了第一行字开始念道：“臣闻君者……”
这写的不短不长，卓安念完久久没得到回应，正想问赫连明瑾的意见，却发现他趴在桌案上，正闭着眼，疑似睡着了。
“皇上？”卓安轻唤一声。
赫连明瑾没有回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真是，让他念奏折，这才一本，自己就去打瞌睡。
“你去拿张薄毯子，皇上睡着了，披在他身上免得着凉。”卓安嘱咐一旁的随侍。
“是。”
卓安也只会在赫连明瑾睡着的情况下正视他的脸，此时的他倒是多了几分柔和恬静，精致的五官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眼下那淡淡的黑眼圈，看来是真的累了，宫里无妃嫔纳入，总归不是纵欲过度。
随侍很快把薄毯子送来，递到卓安手里，眼睛笑成两条缝，生怕他拒绝：“劳烦大人了。”
“你们平时没为皇上披过吗？”
“没有。”随侍摇摇头，“皇上平时是不会在床以外的地方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