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丞相鬓角有些发白,那些想要替自己争辩的话,她无法再说出口。最后,只得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爹,从前是我不懂事,辜负了您和母亲的悉心教导,往后再也不会了。”
见她是真心实意的悔改,再加之最近的表现,确是和之前有些不同,他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便最好不过。”
说着,他拿起了酥饼,尝了一口,笑道:“这味道,几十年过去了,还是没变啊。”
“爹爹长时间没去了,恐怕还不知道呢,之前那位陈老伯,已经年纪大了,早就回家养老去了,如今是他的儿子继续开着铺子,味道也不曾变过,生意还是和以前一样得好。”
从书房离开之后,柳沛儿便直接回了院子。
而在书房那儿待着不足片刻的时间,回来就见孟氏站在自己的屋外,来回踱着步子,脸色不大好看,不用多说,便能猜出是为了什么事。
柳沛儿面色微沉之后,便上前,走至她的面前,“母亲怎么过来了?是有何事找我吗?”
孟氏正想着事呢,听见声音,一回头便见了柳沛儿一身鹅黄衣裙,笑靥如花,煞是明艳动人。
她眸中闪现过一丝精光,随后笑了开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你妹妹刚才从外面回来时,是一路哭着回来的,你们不是一起去的花朝节吗?她是受了什么委屈吗?你可知晓?”
就柳茹茹那厮,竟好意思回来诉苦?还真是脸皮厚如城墙。
她没着急回答,先是沉吟了片刻,才做犹豫不决状,“说出来,恐怕母亲是要生我的气了。”
看样子,真是柳沛儿又做出什么嚣张跋扈的事情了?她心中一喜,面上却是十分愁苦,“我又怎会怪你,你妹妹年纪小,做事本就不太谨慎,定是她自己的原因,你先同我说说,她是做了多大的错事?”
柳沛儿便将花朝节上的事情,简单描述了下。
“城郊那处人多,又都不爱同我搭话,我便回了马车上睡觉。可能是妹妹误会了我什么,以为我坠河了,便叫人来救,结果发现是一场误会……妹妹她,应该很难受吧?”
她咬着下唇,似乎也是有些愧疚。
如今柳沛儿的话,孟氏也不太敢相信了,她能清楚地察觉到对方的变化,闻言也只能苦笑了两声,“原来是这样,不过听说太子今日也出现了,你可见到了?”
说到后面,就见孟氏的神情多了几分八卦的意图,柳沛儿只得继续装着,“自然是看见了啊,太子今日在亭中抚琴,可是比其他男子都耀眼十分呢。”
这柳沛儿不管是再怎么变,可这一颗心,还是系在太子的身上。只是她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太子那般天之骄子,她这副性子,也能配得上?
这话孟氏自是不敢当着面说的,便故作安抚了起来,“沛儿,太子的事情,你也别太难过了,其实咱们京城里,好男儿也有不少,改明儿,我叫你爹,给你相看相看。”
这话,前世的时候,孟氏也是同自己说过的,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将太子妃的位置让给柳茹茹。
不过现在,自己也不稀罕这东西了,谁爱要谁要。不过在她们母女面前,自己可千万别露馅了,她低着头,“别人就算再好,能比得过太子吗?母亲,您就别说了。”
孟氏不敢激怒她,不好多言,从她这儿得了事情原委之后,便回了柳茹茹那儿去了。
转眼已经是午后,春日暖阳十分温和,但想到自己坠入水中,怕染了风寒,便让人去后厨烧了些热水,打算沐浴。
院内竹林风声簌簌,屋门紧闭,只有调皮的几缕日光从窗缝中溜了进去,一扇绘着山水溪涧的屏风后面,人影袅娜,有氤氲雾气缓缓飘荡,一只光洁的胳膊搭在了浴桶上。
旁边摆着的是云缎织就的锦衫。上面放着雪枝银步摇,异常耀眼。
春禾端着花瓣和香胰子缓步走了进来,声音有些低,“小姐,花瓣给您送来了,需要奴婢帮您吗?”
听到这个声音,柳沛儿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春禾就站在屏风的旁边,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你将东西放在一边就行了,不用伺候,你先退下吧。”
可是这一次,春禾并没有直接离开,竟是直接跪在了地上,喉咙里发出哭腔,“小姐,若是奴婢做错了什么事,您能原谅奴婢吗?”
柳沛儿神情微冷,故作不知这几日对她的冷待,“有什么事,你先起身再说。按理说,我近日也没怎么亏待你,怎么就叫你有了这样的想法了?还是你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这个时候的春禾,恐怕还没有被孟氏母女所蛊惑,柳沛儿的心中有数,因此故意这般问。
春禾自然连连摇头,“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天地可鉴,若是您有所怀疑,就立即去查,奴婢一直忠心耿耿。”
春禾是自小跟着自己身后长大的,以前柳沛儿也是将她当成是自己的知心人,可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错信了人。
她有些感慨,毕竟现在的春禾,还是忠诚的,“你先起来吧,别跪着了。我也不会打发了你走,你又这般多想做什么?”
春禾这才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小姐当真信我?”
柳沛儿笑了起来,“你是陪我一起长大的,说是我亲妹妹都不过分了,怎得就成了不信你?别看你平日里话不多,可这小心思倒是多得很。”
春禾这才愿意起身,用袖口擦了擦眼角,依旧是怯懦低着头的模样,“那奴婢就不打扰小姐沐浴了。”
待脚步声渐渐消失,屋子里又彻底安静了下来,浴桶中的水也渐渐凉了下来。
她从浴桶中起身,穿好衣裳之后,又瞥了一眼芙蓉花瓣,连一点儿花粉都看不见,被处理得十分干净。她站在一边,眼神中似淬着寒光,将花瓣全都撒进了浴桶之中。
漫天的红色迷乱了人的身影,只有眼神,十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