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沛儿摇了摇头,“表哥你还是招待好客人吧,我自己一人去就行了。”
这个表妹一直都是个有主意的,安书棠便也不再坚持,给她指了路之后,就留在了这里招待其他客人。
柳沛儿一路往后院那儿走去,地方也越来越僻静,只有路过的下人奴婢们,见着她会恭敬行礼,有如见到瘟神一样,很快离去。
离得不远时候,还能隐约听到有两个婢女悄悄议论,柳沛儿正要折回去问那两个婢女话的时候,就听见说话声音。
“这柳家小姐怎么不在前院那边玩,跑这里来了?”
“哎呀,主子们的事情,你就别那么多废话了,小心那位又不高兴了。”这人声音压得更低,估计没有想到,柳沛儿根本还未走远。
“你们二位……”柳沛儿对天发誓,她绝对没有想要吓这两位,她特意声音放温柔了几分,“能不能告诉我,宁婆子是住在什么地方?”
两个婢女被惊了一跳,脸色瞬间没了血色,“柳……柳小姐,”刚才说话的时候,口齿伶俐得很,现在却是说句话都不利索了。
只不过柳沛儿也晓得自己之前是个什么德行,没打算怪罪他们,“叫住你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宁婆子现在何在而已,放轻松,别紧张。”
但两个婢女还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跪在了地上,“回禀柳小姐,宁婆子她前些天,去外面的庄子上养老去了,已经不在府上住了。”
养老去了?那自己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柳沛儿不免叹气,这孟氏,到底是以什么底气编排出这样的鬼话出来?她微微叹气,又问:“那你们知不知道,宁婆子在哪个庄子上?”
见柳沛儿还真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两个小丫鬟都很是诧异,对视了一眼之后,立即答道:“似乎是去了城外,一个叫赵家村的地方,听说那儿也是宁嬷嬷的老家,她的两个儿子,都在那边呢。”
按照这么来说的话,那就应该没错了,柳沛儿暗暗记下了赵家村的这个地名,等下次找着机会,她要亲自过去一趟。
得了这个答案,柳沛儿没能见到宁婆子,还是有些失望的,只能先离开这里了。
后院这边不比前院热闹,也没什么客人至此,还算清净,离了这儿,柳沛儿想着外祖此刻应该还在会客,而孟氏母女,估计此刻也应该已经到了。便找了一处路边假山石处,靠着歇息片刻,不想见到那母女二人令人恶心的姿态。
安国公府本来就占地大,这后院的花草和亭台楼阁,更是精心伺养的。大概是今日起得比往常有些早了,这会儿坐在这儿,靠着背后光滑的石块,竟然打起了盹儿来。
初阳还没有照射到这里,偶尔一阵微风吹过,让人心中觉得甚是熨贴,很是舒适。她微闭着眼眸,心想只休息个片刻,应该是不打紧的。
可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柳沛儿感觉到脸颊处有些痒痒的,她伸手挠了挠,却不料触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瞬间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发现自己手里抓住的,竟是一只苍白又纤细的手,猛得一抬头,来人是霍承寅,吓得吓得她顿时往后退去,可身后是假山石,无处可退。
“三……三皇子怎么在这里?”
见她跟小兔子见了豺狼似的,霍承寅不由觉得有几分有趣,他收回了自己的手,狭长眼眸中尽是调笑之意,俯视着道:“柳小姐也真是的,怎么在这里就睡着了呢,仔细别着凉了。”
这样的角度让柳沛儿很没有安全感,她立即站起了身,“不过就是随意小憩片刻,没打算长睡,三皇子多虑了。”
三皇子自觉自己并非模样丑陋到吓人,在外的风评也还可以,怎么这姑娘一见到自己,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他心里这样,也这样问了出来,“柳小姐,是觉得我有何处做得不妥吗?这样怕我?”
柳沛儿这辈子还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人,只是单纯看不惯这人假正经,两面派。她努力维持自己神情,让自己看着比较镇定,“三皇子真是多虑了,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现在时辰好像不早了,我还没有给我外祖祝寿呢,您请自便。”
说完这话,柳沛儿只想赶紧溜了。他虽然不可怕,但内里到底是个色胚子,还是离远点安全。
岂料这人也跟上了自己的步子,“正好,我也还没有正正经经去拜见安国公呢,如此这般,也顺路了。”
霍承寅走在她的身侧,还刻意放慢了步子,好同她并肩而行。“刚才我在府门外的时候,看见上次黑市买来的那个奴隶了,没想到你这么喜欢他,就连出门,也要带上。”
柳沛儿心中冷笑,“褚尘现在是我们相府的车夫,不出来驾马车的话,那就只能待在府里无所事事了,三皇子您说对吗?”
而霍承寅又怎会真的对一个小晓得奴隶如此上心,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就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要讨柳沛儿的欢心罢了。不过这人,好像并不为之所动啊。
干脆,他就直接一些?“我听闻,最近相府在给柳小姐你相看亲事了,就是不知道,柳小姐现在可有心仪的人了?”
心仪的人……柳沛儿迟疑片刻,之后又疑惑地看着霍承寅,反问道:“三皇子突然对着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问出了这样的话,叫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不知三皇子是何意呢?”
霍承寅依旧是风度翩翩,面如冠玉,狭长又多情的眸子更是让他多了几分魅力,“自然是仰慕柳小姐您良久,想要上门求娶了,如果你现在点头的话,明日我便能上门提亲,不知柳小姐意下如何?”
……
他还真是看上自己了?且说自己现在连太子都看不上了,更别说这样一个城府极重的人了。再说,他以前从来没有向自己表达过这种意向,怎么突然就仰慕起来了?
柳沛儿转念一想,此刻朝堂上的局势,自己虽然不大清楚,可也知道,他前段时间对太子动了手,恐怕是想谋划夺嫡了,而她爹始终保持中立,求娶是假,拉拢相府势力才是真的。
她笑了笑,“三皇子可别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这要是让别人知道,恐怕是要当真了,我这脾气,您应该也有所耳闻,要是娶了我,您后宅里的那些姬妾,恐怕都没办法继续在府里待着了。”
霍承寅对此毫不在意,“若你能同意,今日回去,我便将那些人全都遣散,”他目光中夹杂了几分贪恋,“毕竟,那些胭脂俗粉,怎能比得上你的分毫。”
柳沛儿差点鸡皮疙瘩都要冒了出来,“可我想,那些女子能留在您的身边,与您也是有几分情意在的,您怎能说遣散就遣散了呢,我实在不喜男子这般薄情呢。”她眨了眨澄澈的眸子,显得极其无辜。
“!”霍承寅良好的伪装,差点没能绷住,这才察觉自己竟是被一个小姑娘给玩了便。
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不远处有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三弟、柳小姐,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柳沛儿心中直呼自己倒霉,怎么最不想遇见的人,通通全都碰到了?
霍承宣正站在两人对面不远处,头顶上枝叶繁茂,几缕阳光从缝隙中撒了下来,在地面上落下斑驳的光影。原本很是美好的画面,但他神情阴鸷,看着两人。
须臾的沉寂之后,霍承寅最先开了口,笑着上前行礼,“臣弟见过太子殿下,刚才在国公府随意闲逛之时,碰巧遇见了柳小姐,所以同她叙叙旧,我想……太子应该不会介意的吧?”后面的问话中,玩味更重。
毕竟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柳沛儿喜欢的人是太子,所以很多人都默认为,这柳沛儿,就是太子的人。
但霍承宣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他,冷声道:“看来三弟许久没去国子监温书,竟是将以前学过的礼教忘了个干净。别忘了,我们是来给安国公祝寿,并非乱闯别人家后院的。”
原想着太子还能给自己几分薄面,没想到他竟这样直接抨击了自己,让霍承寅极没面子,他神情也渐渐冷肃了起来,嘴角依旧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太子还真是守礼得很,三弟我确是受教了。”
看着霍承寅甩袖离开,不得不说,柳沛儿的确很想拍案叫好。可谁让站在那儿的人是自己最想躲的人呢。她低着头,努力忽视自己的存在感,“太子殿下,我就先告退了。”
可惜,霍承宣又岂能让她如意,刚才这两人谈话的时候,后面几句话,他也不小心听了个大概,“听说……你不喜薄情寡义之人?”
柳沛儿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直言道:“我想,这天底下所有女子,都不喜欢薄情寡义之人吧。”她清澈眼眸看着对方的眼睛,似是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