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亲子鉴定,他就是我爸爸。”时宜坚定道,“秦靖川,我不是你眼中的傻子,我也会判断,他知道很多只有我们一家人才知道的秘密,而且不光长相,气质,声音,甚至目光,都和我印象中的爸爸一模一样,没有人能完全成为另一个人。”
她顿了顿,举了一个不恰当的例子:“顾烟训练林欢欢也好几年了,样貌相似到连我都能骗过去,但你把她当我过一天吗?”
有过。
在医院。
脸身体各个地方都遮住大半,连眼眸都是半闭着,在黑暗中,他没有怀疑。
可也仅仅是在医院,如果不是那个环境:“亲子鉴定还是要做。”
“那玩意没用。”时宜说了大实话。
秦靖川幽幽看向她,不咸不淡笑了声:“时小姐似乎深谙此道。”
时宜干笑两声,自知失言:“我没时间一直看着结果出来,来家的势力你也知道,他稍微动点手脚,假的也变成真的,我费那个功夫干什么?”
秦靖川没有深究。
他扫向她仍然平坦的肚子:“以后准备怎么办?”
时宜愣了下,明白他在问什么,惹上来家,没什么好果子吃。
“还能怎么办?争取把我爸爸救出来,不过我怀疑,当年害的我爸妈假死的就是来家,我爸妈都是优秀的科研人员,而他们那边,也需要这种人才。”
“秦靖川。”时宜喊了他的名字,一双眼睛蒙上大雾,“你没有沾染过这种东西吧?”
这东西丧尽天良,秦靖川管着江城的灰色势力,难免。
“没有。”秦靖川意味不明笑了下,“怎么?怕我进去?”
“不是。”时宜尴尬地摸鼻子,“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没有沾过就好,没有就好。”
“国内管得严,江城更严,进口的东西,在我这里,过不去。”秦靖川弯腰,贴近她耳畔,“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啊?”时宜往后去,后面却是堆在一起的被子,她脸有点烫,“我知道什么?”
“如果你不信任我,为何会把报告送到我手里?”秦靖川饶有兴致把玩着一根香烟,“你就不怕羊入虎口,促进我从来家进货?”
“我……”时宜腹内的话艰难卡在喉咙中,她吞吞口水,“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还是从来都不信?”秦靖川坚持要一个答案。
时宜闭了闭眼,晦涩开口:“没想,也不信,从我心底,我就没认为你会沾这些东西,我只是……害怕。”
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后面就顺畅多了。
“你毕竟是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地上地下都混得开的商人,我怕有些事在所难免,更怕你的把柄比我想象的还要浓烈,秦靖川,我挺恨你,也没想过要你进监狱。”
秦靖川唇角勾起一丝笑,平静的黑眸中海浪滔天:“从你口中听到一句信任,真难。”
他话锋一转,指着她的小腹:“是怕你肚子中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一个罪犯爸爸吗?”
时宜蓦地低头,仰面看他,昏倒之前的一幕幕在脑中闪现。
她,竟然将腹内小朋友的身世说出去了!
她常说谎,这一次更可以解释是情急之下的刻意为之。
可是……
从她苏醒到现在,秦靖川只有刚刚提过一次小朋友的事情。
平静的海面永远比翻滚着海浪的更加恐惧,因为,谁也猜不到海面之下,到底有多少卷龙。
时宜深深吸气呼气:“是与不是,并不是很重要。”
她笑起来:“秦靖川,咱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不会因为孩子改变,不管是原先,还是现在,孩子在我们两个感情中的阻碍不值一提。”
两个唯心主义者的爱情,最大的难题永远都是他们自己。
爱与不爱,自己的感受最为强烈。
她不会因为孩子而转移,秦靖川也不会。
孩子会是他们选不选择复合的一个重要考虑因素,却从来不是他们爱不爱对方的因素。
“对,不值一提。”秦靖川云淡风轻,“但是你怀着别人的孩子,我会难受。”
他的语气很淡,毫无波澜,像是在叙述最严谨的科学实验:“你和别的男人亲密接触,我会难受,你为了其他男人生孩子,我会难受,你为了他们哭为了他们笑,我都会难受。”
他抚着时宜的小腹:“你的绝情伤害不了我,我似乎,变得没脸没皮起来。”
黑沉沉的,永远透着勃勃野心的深眸中,流淌出完全不属于他的情绪。
疑惑。
秦靖川似乎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从小,我就知道,我不重要,骄傲不重要,情感不重要,最重要的,只有不出错,像一个机器人一样,做出最有利于秦氏的选择。”
“但是遇见你,一切原本的教条好像都让了道。”
他皱紧眉头,还没想好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他似乎变成了最讨厌的人。
在遇见时宜之后。
变成了像他妈妈一样,情绪波动幅度巨大,被伤害了一次又一次,仍然死乞白赖不离开的最讨厌的人。
“时宜,你真的很烦。”秦靖川总结。
闯入他的生命里,润物细无声改变了他,却又决然离开,让他明白失去的滋味。
“你也很烦。”时宜瘪瘪嘴,“彼此彼此。”
她又何尝不是一样?
他改变了她,夺走了她爱别人的能力。
她不愿意跟他复合,却不得不承认,她爱他。
数十年如一日的爱他。
只有他,能一而再再而三挑起她心底对于爱情的向往。
不管是苦痛还是快乐,只要是他给的,她其实……
从来都没有忘记!
“秦靖川。”时宜看向他,脸色惨白着,“孩子的父亲是你,当然我没准备做羊水穿刺向你证明,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对孩子有什么看法?”
秦靖川眉目间,寒气凛然:“没什么看法,生下来,我会抚养他。”
时宜摸着小腹,柳眉紧皱:“这是我的孩子!秦靖川,我不允许你带走他!”
秦靖川嗓音发狠,浮着一层显而易见的狠意:“时宜,我从来没想带他走,我想带走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