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床上的时宜挣扎了两下,睁开眼睛。
她第一眼看见拿着手机的秦靖川:“你怎么在这儿?”
顿了下,她感觉到自己身处的是医院。
“你昏倒了。”秦靖川把手机收起来,“好好休息。”
他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
“好。”时宜和他摆手。
秦靖川往门外走,吩咐丁特助准备车,他要出去。
去霍恒的律师事务所。
“真是太累了。”身后,时宜嘟嘟囔囔的抱怨骤然传入耳中。
声音很轻,很低,只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唉,早知道就直接交给律师了,他收费那么贵,亏了亏了。”
秦靖川的脚步只停顿了一秒,就迅速离开房间。
丁特助也听到了身后的低喃,询问:“秦总,我没有查到时小姐找了哪一个律师。”
“他没找到。”秦靖川坐进车里。
丁特助:“啊?她自言自语骗自己?”
秦靖川悠悠抬眸,语调平静:“她在骗我。”
丁特助:“……”
秦靖川:“她不希望我帮忙。”
丁特助:“……”
秦靖川:“她在乎我。”
丁特助死鱼眼。
沉默就有那么大。
他完全不理解老板的脑回路。
他试探性地问:“老板,按照我这种不懂爱情的人的思维来说,如果她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应该是想跟您划清楚界限,永远不再来往,您觉得又没有道理?”
秦靖川掀起眼皮,警告的视线扫在他脸上:“所以你不懂爱情。”
丁特助噎住。
他打开副驾驶坐上去,翻了个很大的白眼,告诉王勇:“去霍恒的律师事务所。”
“不用了。”秦靖川突然开口打断。
他接起一个电话:“霍律师,你考虑好了?”
“大外甥,你真的不准备跟我去看看你妈妈?她犯病了,自杀,差点就死了……”
“不用说了。”秦靖川打断他,“我不可能见她,永远。”
霍恒:“那就没什么好谈了。”
“霍律师,她只是你的姐姐。”秦靖川扯起唇角,声音里藏了些狠意,“你还有其他的家人,霍律师这么在乎家人,不会让他们陷入危险中的。”
“秦靖川,那是你外公外婆!”霍恒拔高了声音。
“我说过,我没有妈!”秦靖川夹着冰碴的声音骤然响起。
他单手点起一支烟,把玩着火机,“吧嗒”“吧嗒”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仿佛恶魔的低吟,顺着电流,传递到霍恒的耳朵中。
“霍律师,有时候妥协,是最优解。”
电话另一边,霍恒沉默了很久。
秦靖川能听到他挣扎的呼吸声。
“大外甥,那就比一比,谁更心狠。”霍恒带着戏谑,“你愿意伤害你外公外婆呢就尽管动手,他们都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活够了,不比小时宜,青春靓丽……”
他轻笑一声,笑声格外刺耳:“大外甥,不妨告诉你,没有人会接小时宜的案子,你不愿意找我,那大家同归于尽。”
说完,他挂断电话。
秦靖川拨弄打火机的手一顿,面容尤为阴翳。
丁特助小心翼翼:“老板,那我们……”
秦靖川冰冷的墨眸抬起,寒声说:“我不会去见一个耻辱。”
……
周一,开庭日。
时宜站在被告席,法官最后一次询问她有没有律师,需不需要公共的律师。
被告席上,时宜盯着对面原告席上的温母,眸中挂着浅浅的凉意:“我没有……”
“她有。”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来。
时宜回头,身穿正装的男人冲她眨眼。
他走到她身边:“我是她的律师。”
时宜露出一个笑容,之前那些强行背起来的法律条文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法官按照流程开始审判。
时宜也终于知道对方拿到的关键性证据是什么。
之前,警察一直告诉她,温雪曼是因为药物过量而导致死亡。
事实上,在法医做完鉴定后,加上对温雪曼平时生活的调查,更加细化了这一个药物过量的事实。
“受害者温雪曼体内有少量乌头碱,这是她的致死原因,而她所有药物中,只有其中两盒有川乌的成分,这个成分添加的很隐蔽,含量又极少,单独检测根本不可能有结果,这两盒里面,只有两个人的指纹。”
“受害者温雪曼和嫌疑人时宜!”
时宜回忆给温雪曼带过去的药物。
药物本身就是由她自己研发的,她很清楚里面到底有没有川乌的成分。
她摇头:“我们SG公司生产的这一类药物都没有川乌的成分,我当时带给她的药物只是随手从周围药店买的,可以去调取药店监控。”
霍恒根据这个事实,为她进行辩护,并且申请调取监控。
“假设你提前生产一批含有川乌成分的药物入市呢?”原告律师反问。
他又拿出一叠证据:“她作为生产经营者,完全可以提前布置好这一切,并且,川乌在一般情况下非常稳定,不会对其他人形成影响,但因为受害者温雪曼本身的抑郁症病史,她服用着一种极其特殊的维生素,已经服用了八年。”
霍恒反驳:“我方当事人与温雪曼并无交情,从何得知她吃的什么药?”
“八年前,她和温雪曼,曾经在一个男人的家中同住。”
那个男人,是秦靖川。
时宜脸色终于出现了变化。
她看向对面得意洋洋却要假装悲伤的温家父母,彻底弄懂了他们的意图。
只拉着她下水有什么用?她现在的身家也就和温家差不多。
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替温雪曼要一个名分。
一个白月光的身份!
哪一个正经的妻子会允许小三住在自己家里呢?除非她本身上位的方法就不正当。
这是他们主要想得到的结果。
而秦靖川,甚至全程不用配合,只要他不说话,事实就很容易被温家扭曲。
身边的你来我往如枪林弹雨。
时宜独处在里面,寒意从脚底板升起。
根据她对温家人的了解,他们做不出这样的布置。
那他们背后想要对她动手的,又是谁?
恍惚间,她看到了在旁听席上的秦靖川,寒意陡然被他的煞气逼散,她勾唇,缓缓露出一个带着毒刺的笑容。
在霍恒的一番辩护下,她暂时无法被判处。
时宜举手,目光却一直看着秦靖川:“我有一个事实要补充。”
“我曾经有过一段婚姻,温雪曼是插足的小三。”
温家人像是闻到了腐肉的秃鹫:“我们雪曼才是先来的那一个,你输了,怀恨在心!”
时宜缓缓摇了摇头:“一块肉掉进了垃圾桶里你们还会要吗?不检点的男人就像一块和垃圾一块腐坏的肉。”
她盯着秦靖川,一字一顿:“我永远不会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