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总坐回去,仔细回想着。
接近二十年前的事情,回想起全部的细节很难。
当时时宜母亲的气息也很微弱,他有好多话甚至听不清楚。
想了想,他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时宜身子一僵,心脏被无数根针扎进去,绵密的痛。
她挤出一个笑容:“好的,我知道了。”
老顾总解释:“当时她说话的声音很小,有些事情我应该没听清楚,我不知道她嫁给谁,就知道是一个科学家,所以也不知道有你的存在。”
他回忆着:“她当时把顾辰托给我,还说希望给顾辰改名换姓,我带着他离开后,也派人去你们出生的地方暗访过,你们家有几个亲戚去闹过事,不相信你父母死亡……”
事情实在是太过久远,他一边回忆一边说:“我想,顾辰能离开那些亲戚更好,之后再没派人去过,你过得怎么样?被亲戚接回去了吗?他们有没有欺负……”
“我在孤儿院。”时宜打断他,咬着唇,声音有点抖,“我父母早都和亲戚断绝关系,我们家没有亲戚知道我们的住处。”
老顾总皱眉,看着秦靖川,想要挽回一下:“可能是你不知道嘛!人死了总要通知原籍。”
时宜摇摇头:“我刚刚说的比较婉转,我父母,没有任何亲人,他们的户口早已经迁出去,之后我们还搬过三次家,不可能有亲戚找得到我们。”
这样的话,那些找到时家的人就非常可疑。
临终前,时母非要让顾辰改名换姓也可以解释清楚。
秦靖川握紧她的手,不动如山:“你父母做的什么研究?”
时宜:“他们都是医药学的教授,我父亲从事精神类研究,母亲一直致力于攻破癌症。”
“精神类。”秦靖川皱起眉,对这样的字眼很敏锐。
他自身有心理问题,知道国际上精神类的研究有些比较走偏。
但他按下心中疑虑,安抚地揽住时宜的肩膀:“都过去了。”
老顾总叹气:“顾辰受过刺激,一直精神不稳定,智商也停止发展,我带他看过很多医生,医生说他可能是巨大创伤引起的自闭。你带他回去后,对他有点耐心,尽量多陪陪他……”
“您……”时宜抬起头,“您的意思是?”
“对,我会把监护权给你。”老顾总承诺,“我手上有顾烟想要的东西,我已经老了,都给她吧。”
时宜瞠目结舌:“您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不突然。”老顾总指了指秦靖川,“秦总给我的东西,远远比我在顾烟手下拿到的多得多。”
时宜更加难以置信,心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两人聊了一些顾辰这些年的事情,老顾总起身离开。
时宜回过头,只剩下她和秦靖川两个人。
时宜眼前阵阵发黑,比起多年前的事故,如今的秦靖川更让她难以接受。
可想而知,秦靖川为了帮她得到老顾总的口风废了多少力气。
时宜绞尽脑汁,出口,却变成:“秦靖川,你这样付出的代价不是比那几块地更大?你划算吗?”
“不生我气了?”秦靖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没什么代价,不生气的话,不如想想,该怎么报答我。”
他语调无比认真,玩味的目光却在她身体上逡巡。
时宜脸一红,内心纷乱如麻。
她后撤一步:“你……你想让我怎么报答?”
秦靖川捏捏她的耳垂:“不需要报答,我做这些,并不要你的感谢,你的谢意,反而让我恼怒。”
时宜深深看着他,冰山上的裂缝一寸寸扩大。
……
顾氏江城分部。
一个隐秘的实验室里。
顾烟接过来青递过来的铃铛,轻轻摇了三下,随着清脆的声音,顾辰目光逐渐低龄化:“哇!姐姐!我要姐姐!”
顾烟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却视而不见。
“辰辰,知道我是谁吗?”顾烟拉着他的胳膊,叫他的小名。
顾烟拼命摇头:“你走开!我不认识你!我要我姐姐!姐姐!姐姐!”
顾烟被尖叫吵得脑仁疼,不耐烦又晃动三下铃声。
顾辰的目光慢慢浑浊,一段时间后,恢复成有点木然的样子。
他拉着顾烟的胳膊,细声细气:“姐姐,你陪着我好不好?”
顾烟推开他的胳膊,又实验了几次,露出笑容。
她大力拍了拍来青的肩膀:“做的不错!”
来青露出满足的笑容:“小姐开心,我就开心。”
顾烟看着手上的铃铛,冲着来青勾了勾手指。
来青爬过来,拉住她的手指,痴迷的看着她。
顾烟颔首:“今天,允许你亲吻我的手指。”
话音刚落,手指就被猛地吮住。
伴随着玩乐一样的铃声,顾烟毫无感情看着面前不停变换的顾辰。
一小时后,她嫌弃地看着满地狼藉:“收拾干净。”
她指了指顾辰:“还有他。”
她刚出门没多久,就接到顾父的电话,听到他苍老的声音,顾烟十分不耐烦。
顾父气的咳嗽:“不孝女!”
他不欲多说:“这么多年,你转了多少生意到你自己的公司我心中都有数,你想要顾氏完全成为你自己的产业,还绕不过我手心里这点人脉,你过几天回来,我全部交给你。”
顾烟惊奇:“你不是要死守着你的顾氏,送给你那些私生子吗?怎么?不怕我把他们都赶出家门了?”
顾父“哼”了一声:“指望你?我死后,要不了一天,他们就都能下来陪我!你把顾辰还给我,我跟你做交换。”
顾烟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铃铛,笑容恶劣:“行!”
三天后,钱多多回来的日子,时宜拿到了顾辰的监护权。
她真心实意给秦靖川鞠了一躬:“秦靖川,真的谢谢你。”
秦靖川看着病床上熟睡的顾辰,敛去笑意:“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说这些。”
时宜抿了抿唇。
他想要她不见外。
见外,意味着不是自己人。
他已经陷进去了。
她可以下一步的计划,一步步让他深陷。
但她,真的还做得到吗?
时宜目光复杂,她张口:“秦靖川,我……”
咬了咬牙,她狠心道:“秦靖川,今晚我有一个快递,你明天别安排重要会议。”
秦靖川风平浪静的一双眼睛风起云涌,目光,渐渐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