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水流声“哗哗”,骆南书的声音也太轻,时宜没听清他的呢喃。
“没什么。”骆南书扬起笑容,“姐姐,我说,是不是该回去吃腊八粥了?”
时宜放开他的手,观察他的伤势:“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就可以回去了。”
骆南书乖巧点头,又有点犹豫的样子:“太麻烦,天要黑了。”
时宜算是明白他刚刚瞒着的原因是什么了。
只是因为怕她晚回家,连伤口都可以不处理。
她有点生气:“现在,去医院。”
骆南书闭嘴了,坐在副驾驶上,低着头,稍微长了点的发梢遮住眼眸。
时宜叹口气。
也不知道栀乔怎么跟野狗甜甜蜜蜜的,仅仅是应付邻居家的弟弟,就让时宜心力憔悴。
她原来爱秦靖川爱的那么深,也从来都是大张大和的吵架,这种小心翼翼有点愧疚又有点无奈的心情,实在不是人能体会的。
她一言不发开车,默不作声拿药。
回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彻底暗下来。
冬日天色一暗,冷风就开始呼啸。
时宜把车停好,抱着之前给两个小朋友买的小礼物往屋内走。
两步,只有两步。
骆南书就追上来。
他外套的棉服没穿,身上就一件空荡荡的帽衫。
被风吹起来,单薄的身体似乎在帽衫中晃荡:“姐姐,对不起。”
时宜头疼不已,按压太阳穴:“你怎么不穿衣服?”
骆南书湿漉漉的眼眸望向她,清澈的眸中满是惶恐:“姐姐,我下次一定不隐瞒伤势,你不要生气,好吗?”
带孩子真是一件难事。
时宜按压太阳穴的手指挪到眉心,稳了稳心神。
用面对小乐和笑笑的耐心,告诉骆南书:“书书,我没有生气,你救了我,我心疼你,我把你当自己人,这种情绪很正常,如果不是在乎你,我不会有这样的失态,我……”
“我知道。”骆南书蓦地出声打断,在风中,他的笑容好像只能盛的下她,“姐姐,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关心我,在乎我,才会跟我直接发脾气,如果你讨厌想要远离的人,你只会对他客客气气的。”
他眨眨眼:“你没叫我骆先生,我就不怕你真的生气。”
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
但总体来说,他说的对。
时宜怕他着凉:“对对,我就这意思,赶紧进去吧!再磨蹭会,笑笑该哭鼻子了。”
“小哭包看见我来了就不会哭了。”骆南书一秒由阴转晴,从车里拿出外套,笑眯眯接过时宜手上的东西。
“也对,笑笑很喜欢你这个叔叔,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概因为姐姐喜欢我吧,小姑娘嘛,喜好都是受妈妈影响的。”
“有道理。”
……
两人的声音越飘越远。
角落里面,李刚问:“老板,咱们还过去吗?”
从骆南书打断时宜开始,他们就站在这里。
一直看着两个人打情骂俏直到远去。
秦靖川冷嗤一声:“秦先生和书书,哪一个更适合留在别墅,需要我跟你分析吗?”
李刚闭嘴。
他愤愤不平:“时小姐也真是的,明明老板您帮她这么多,她就只在乎那个小白脸,还跟小白脸一块内涵您!”
秦靖川扫他一眼:“内涵我?”
李刚:“什么骆先生,什么喜好受妈妈影响,什么不在乎才会远离,不就是说时小姐不喜欢您嘛!我头一次见男的这么绿茶,老板,我能带人套他麻袋吗?”
“你懂得挺多。”秦靖川顶了下腮,明明淡淡,却压迫力十足。
连李刚都能看出骆南书的刻意,时宜却从来看不出来。
也对。
没有她的纵容,骆南书也不会这么嚣张。
“老板,可以吗?”李刚挥了挥拳头。
“不行。”秦靖川眉目发冷,“他等着你打他。”
他打骆南书,就等于让骆南书在时宜面前再邀一次宠。
说不定,还会趴在时宜怀里哭唧唧求安慰。
光是想想这个画面,秦靖川就攥紧拳头。
“走。”秦靖川往里走,眼里蒙了一层冷霜,寒意料峭。
李刚愣了下:“干嘛?”
“喝粥。”
秦靖川推门的时候,里面都已经喝起来了。
佐粥的小菜放在中间,骆南书像是主人一样,一边给时宜夹菜,一边正在和笑笑聊天。
他的目光甚至一直放在笑笑身上,仅仅用余光,就能在最合适的时机给时宜夹菜,替小乐剥出白嫩的鸡蛋,还有余力,给顾辰摆好勺子。
他的游刃有余,极好的融入时家的饭桌。
连戴维和栀乔都没在意多出这一个人一样。
他就像是从来都在这里,没有半点排斥。
“吃着呢?”秦靖川似笑非笑,嗓音却好听。
丢下一颗雷,砸碎饭厅里面的和谐。
骆南书停下筷子,重新坐回时宜身后,隐身一样,完全不掺和。
秦靖川一腔怒火被卡在胸膛。
骆南书是个难对付的对手,他进退的时机都卡的非常好。
在他和时宜同时在场的时候,他几乎从来不开口,把战场留给他们。
这样,时宜很容易被带偏,即便他紧紧咬着骆南书不放,也只会让时宜误会的彻底。
秦靖川拉开一条凳子:“给我也来一碗。”
时宜皱眉往他身后看:“你来蹭饭怎么不把子铭带过来?”
秦靖川默了下,他清楚的看见,时宜身后,骆南书也明显发了愣。
时宜对他的接受程度,和对骆南书一样。
处变不惊。
他挥手:“李刚,去把子铭接过来。”
时宜只看他一眼,让大家继续吃饭,只是吩咐佣人给秦靖川盛一碗粥,顺便给子铭的也盛好放在一边。
有了秦靖川的加入,饭桌上安静下来。
一直吵着要骆南书留下来住宿的笑笑低头呼噜噜喝粥,大眼睛叽里咕噜乱转,明显在想些鬼主意。
小乐紧紧绷着小脸,时不时和笑笑眼神交流。
时宜把这些都尽收眼底。
包括骆南书的沉默。
自从秦靖川进来之后,骆南书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很怕秦靖川一样。
时宜借着余光,打量秦靖川。
他从容喝着粥,捏着勺子的手指修长好看,整个人像一株苍劲的松柏,脊背笔直。
即便整个环境都在诉说不欢迎他,他仍然濯濯而立。
时宜莫名勾了唇,放下粥碗:“我吃好了,秦先生,我在屋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