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靖川的心狠狠一抽:“时宜,我当时选的是你。”
“哦。”时宜平平静静回答,“那我谢谢你。”
寥寥几次,道尽敷衍和疏离。
意识到这一点,秦靖川脸色越发阴沉冷冽,高大的身躯僵硬。
他胸腔燃着一团火:“时宜,你不要再……”闹。
目光落在时宜面若枯槁的眼神上,秦靖川的话戛然而止。
“我没有说谎,我也不必说谎。”秦靖川生平第一次解释。
时宜轻笑一下:“我说了,谢谢你,不然呢?你还想让我怎么报答?”
秦靖川完全不信:“你在说谎。”
“不是你先说谎的吗?”时宜咬牙冷笑,“秦靖川,我长了耳朵,我能听懂别人说话,你不用把我当成傻子!”
“离婚吧,不要再折磨我了,就当是你给我唯一的温柔,好吗?”
秦靖川见她一直坚持离婚,胸口的烦躁变成一块大石头,堵在心口硌的他难受:“回去吧,你该换药了。”
他伸手去抱时宜,时宜抿唇不语,如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头。
秦靖川把她放到床上:“时宜,我不屑于说谎,我的解释也只有一次,你听好了。”
“当时,我选的那个人才会有生命危险,我选择雪曼,是为了救你。”
时宜愣了下,抬起头,看着秦靖川。
他的目光很真诚,他也的确有他自己的骄傲,如果选了温雪曼,没必要骗她。
秦靖川向上卷起她的衣袖,在她破皮的胳膊上涂药。
他动作轻柔,细细打着圈,可哪怕是这样,依旧有不间断的刺痛。
时宜情不自禁偏头,秦靖川轮廓流畅的俊脸上,五官精致到完美,与他矜贵疏冷却睥睨天下的气质极为相衬。
这是一张永远会让人心动的脸。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
只是这份心动,却像是触碰伤口的棉签,即便再小心,也会带来痛苦。
“秦靖川,我们离婚,好吗?”时宜重复问。
秦靖川修长的手指一顿,心脏隐隐作痛:“你一定要离婚。”
时宜毫不犹豫点头:“对。”
默了许久,秦靖川的声音似乎有些哑:“时宜,离婚证领了,我永远不会回头。”
“已经回不了头了!”时宜闭上眼,泪珠坠落,支离破碎,“你能把宝宝还给我吗?你能让学长重新上手术台吗?你能弥补带来的伤害吗?”
“我能。”秦靖川心抽痛一瞬,抱住她,“时宜,我会尽力。”
时宜僵了一瞬,没有反抗。
秦靖川擦去她的眼泪:“我们重新开始。”
时宜定定看着他,忽而笑了。
“秦靖川,不离婚也可以,重新开始也可以,你说的一切我都可以。”
她的语调平静,像是一潭幽静的湖水。
秦靖川没有放松,反而脊背紧绷,默不作声审视她,等待她的后文。
“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你相信我。”
“我信你。”秦靖川拨开她额角的碎发,“我努力学会信任。”
“好。”时宜抓住他的手,笑容明艳,“那我告诉你,这一次的绑架根本就是温雪曼的阴谋,你去找证据,把她送进监狱,好不好?”
秦靖川一张脸雾霭沉沉,盯着时宜半晌,才艰难开口,声音阻塞:“雪曼也是受害者。”
时宜笑容更加娇媚:“你看,你说你不想离婚,会尽力学会信任,可你依旧不信我,你甚至都没去调查过片刻。”
“秦靖川。”时宜喊了他的名字,声音极冷,“你到底是不能离开我,还是不能接受属于你的东西被别人捡走?”
秦靖川身体紧绷着,猩红的眸子里,蒙了一层水光。
她的话语太尖锐,直指他最核心的潜意识。
他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内心深处,依旧没有完全信任时宜。
是他的问题。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秦靖川接听,是老宅的管家,说爷爷让他立刻回家。
时宜淡淡道:“你先去吧,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秦靖川指尖攥到发白,几秒后,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秦靖川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时宜内里也绞成一个麻团,闷闷的疼。
她深呼吸几瞬,调整情绪,问医生借了电脑,打印出一些资料,去了沈淮序的病房。
沈淮序比她眼中,拖行的那几秒,他的身体被磨得血肉模糊。
最严重的是手,一双精巧秀气的手几乎看不出原状,磨损,断裂,破皮……
医生换着药,正在数落他:“小沈你可真能耐,我还不知道咱们医院出了一个蜘蛛侠,徒手就能爬二楼了?你这手伤的不亏,如果不是它死死扣住墙,你怕是要摔个脑震荡。”
时宜脚步钉在门口,腿下像是灌了铅一样。
学长一点点扣着砖块瓦片爬上来的,在期间,稍有不慎,他会头向下坠落。
时宜阵阵心悸,被救当时只觉得庆幸,根本无暇思考。
安全之后,才知道学长付出有多大。
“好了,你养着吧,我先走。”医生把最后的绷带系好,路过时宜身边,还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多安慰学长。
时宜垂着头,不知道怎么开口。
愧疚自责包裹着她,她根本就是一个罪人。
“小宜,站着干嘛,等我去拉你呀!”沈淮序笑容依旧。
时宜鼻头发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学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一个承担重要手术的天之骄子一朝无法拿起手术刀,她根本不敢去想学长心里会有多难受。
“哭什么。”沈淮序双手夹着纸巾给她擦眼泪。
笨拙的样子更在时宜心头戳进一根刺。
她伸手接过纸巾,泣不成声:“学长……”
“怎么啦?嫌弃我笨?”沈淮序佯装生气,“小时宜,你很不讲义气耶!”
时宜被他滑稽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抽抽鼻子:“是我的错。”
“错什么错!”沈淮序用包成粽子的手敲了下她的额头,“你没错,你好好活着,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时宜一怔,心头揪起,抿抿唇:“我不值得。”
“你值得。”沈淮序眼睫轻微动了动,“能救下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个决定!”
时宜垂眸,有短暂的语塞。
学长这算是告白吗?
“好了,别这么丧了。”沈淮序的语调突然轻快起来,“别人说什么你都信,你怎么还是这么傻?之后再被人骗怎么办?”
时宜愣愣抬起头,不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沈淮序扬了扬手:“我的手问题不大,那个老头子就是想吓唬咱俩,你不要信,有机会恢复的。”
“几率有多少?到达百分之十吗?”时宜目光灼灼,直逼要点。
沈淮序打着哈哈:“差不多差不多,反正知识不会丢,做不了手术还能做研究,咱们不是还要开公司吗,我正好有空。”
不到百分之十,相当于无法恢复,时宜心里搅着疼,含着眼泪点头:“好,那你看看这个。”
她把资料从身后拿出来,放在沈淮序面前:“这是我这些天递简历面试得到的市场调研,里面也有些国外研究室的方向,对我们的公司很有用。”
“学长,我知道这些话很空,但我保证,我会用一辈子去弥补你,请你相信我。”她站起来,郑重鞠了一躬。
闻言,沈淮序顿了几秒,笑容苦涩:“一辈子吗?那你是要跟我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