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家。
时宜昏昏沉沉醒过来,揉了揉太阳穴下楼。
栀乔和沈淮序都没醒,她每个房间都找了,没有看到秦靖川。
却在垃圾桶里,看见她熬的药粥。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淡绿色的药粥表面发灰,散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
像是她在秦靖川心中的形象。
他固执地认为她要私奔,她要逃离,她是肮脏的泥土,连她精心熬制的药粥,都成了他嫌弃的垃圾。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房间休息。
“砰!”门被大力推开,秦靖川伫立在门边,逆着光,暴戾阴鸷,却英气逼人。
他身上沾着泥土,头发也凌乱,却无损他半分气势。
他一步步走向床边,唇角噙着阴沉冷嘲的笑,居高临下睨着时宜。
把她眼底的惊诧和反感尽收眼底。
他怒火上涌:“让时小姐失望了,我还活着。”
“我昨晚就知道了。”时宜心底绞成一团麻线,憋胀的难受。
她知道,她还做了准备,得到的却是人去楼空,避之不及。
“呵!”秦靖川反手噙住时宜,将她压在冰凉的墙壁上,“昨晚我昏迷不醒,你有没有向诸天神佛祈盼?”
时宜胸膛剧烈起伏,别开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祈祷他平安,一遍一遍,虔诚无比。
“时宜,坏事做多了,诸天神佛都不佑你。”秦靖川掐住她的脸蛋,锐利的视线定格在她身上,“我醒了,你的谋杀计划,只能落空。”
“谋杀?”时宜愣了下,浑身发抖,“你怀疑这是我的陷阱?”
秦靖川语气森寒:“用私奔诱我,以自身安危哄骗,拿天气为刀,你手不沾血,却轻而易举将我推入地狱,继承我的资产,和情人双宿双飞。”
他每说一句,脖子上的青筋便突起一寸。
他用指腹摩挲时宜的唇瓣,唇瓣还泛着白,不健康的白。
“为此,你摔倒病重,引起我恻隐之心,险些丧命。”
秦靖川前倾,近距离睥睨时宜,声音蚀骨:“时宜,你够狠。”
时宜怔了怔,消化他话里的意思,心口一寸寸冷下去。
他竟然怀疑她要杀了他!
“你有病吗?”时宜胸口聚着一团火,“我杀你干嘛?且不论我对你到底有没有感情,就为了爷爷的健康,我都更希望你好好活着!”
秦靖川眯着眼,眼底寒光凛冽:“买了机票要私奔的不是你?”
“不是我!”时宜脱口而出。
“哦?”秦靖川加重捏住她脸颊的力道,语气却温柔,极致危险,“小宜,你是我的妻子,如果你不愿意别人带走你,我会帮你解决。”
时宜脊背蓦地紧绷,瑟瑟发抖。
她竟然忘了秦靖川的狠辣,他从不害怕手上沾染人血,学长和栀乔到他手里,只会求生不能。
“我不需要。”时宜深呼吸,平复情绪,“是我自己买的机票,但不是私奔。”
秦靖川本就黑森森的眸一秒锐利:“敢算计我的人,你是第一个。”
机票这个诱饵,是她亲手放的。
他松开手,当着她的面拨通丁特助的号码:“拿下沈淮序。”
时宜浑身一僵,伸手去抢:“你不能这样,这和他没有关系。”
秦靖川单手桎住她的后颈,强迫她抬起头:“至于你……”
他勾唇,笑意阴冷:“没有我的吩咐,不许离开沧苑一步。”
“不,你不能。”时宜眼泪涌出,喉头苦涩。
把她和温雪曼关在一起,无异于羊入虎口。
她腹中胎儿刚刚保住,她不能冒险。
更何况,他还控制了学长!
“五分钟,下楼。”秦靖川不理她,径直离开。
时宜浑身颤抖,连忙追上,出门却看见秦靖川温和的半张侧脸。
“雪曼,你腿脚不便,不用来找我,我没事。”
温雪曼含羞:“靖川哥,你高烧刚退,喝点粥吧,我手艺不佳,你可不要笑话我。”
时宜钉在原地。
那是一碗皮蛋瘦肉粥,秦靖川最讨厌吃皮蛋。
秦靖川侧眸睨了一眼她,冷笑一声,放入口中。
时宜表情木然。
装着她精心熬制药粥的垃圾桶就在秦靖川脚边。
皮蛋粥和药粥,温雪曼和她。
温雪曼即便做出他讨厌的事,他也会温柔包容。
而她不管怎么努力,都只会被他厌恶。
心中的麻绳越勒越紧,疼闷交加,堵得时宜越发难受。
“时宜,你怎么哭了?”温雪曼状似刚刚才看见她,“你是有事要和靖川哥说吗?那我下去等你们。”
“不用。”秦靖川拉住温雪曼的胳膊,“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听的。”
时宜指尖攥到发白,转身回屋。
她在温雪曼面前,求什么,都只能成为泡影。
秦靖川看着她细伶伶的背影,眸光幽深。
温雪曼把粥递的高一点:“靖川哥,再吃点吧。”
秦靖川端起碗,倒进一边的垃圾桶中:“我不吃皮蛋。”
他的视线,在垃圾桶上停留片刻。
里面的一滩液体,似乎是时宜之前给他熬过的药粥。
他工作繁忙,胃常不舒服,又不喜吃药,时宜专门定制了养胃驱寒的药粥,颜色特别,他一眼就认得出来。
他薄唇紧抿,问:“雪曼,你守着我一整夜,时宜去过吗?”
“没有。”温雪曼回答的理直气壮,指着底下赶过来的保镖,“他们一直守在你身边,不信你问他们。”
保镖们齐齐摇头:“时宜小姐确实没露面。”
秦靖川五指一寸寸收紧,面容阴鸷。
原来这个粥不是他的专属,时宜从嫁进来开始就欺骗他。
“把沈淮序带过来。”
片刻后。
时宜被拖出房间,看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沈淮序,立刻冲上去:“学长!”
胳膊却被秦靖川死死拉住,只能在原地挣扎,闷声痛哭。
秦靖川睥睨着她,焚上一支烟,深沉至极的黑眸极度危险:“是他吗?”
时宜哭声一顿。
秦靖川“好心”解释:“三年前,你毕业前夕,约定好出国寻找暗恋已久的学长,却阴差阳错嫁入秦家,从那时开始,你就想继承我的遗产。”
时宜寒心彻骨,洇水的明眸中满是嘲弄:“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做编剧?”
“不承认也没关系。”秦靖川很有耐心,“我秦家有个别苑,风景秀美,枫叶尤为红艳,今年,似乎还没有染色。”
用什么染,不言而喻。
时宜浑身颤抖,眼泪狂涌:“你不能这样!我没有害你,学长更没有,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秦靖川半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往外带:“由不得你。”
“小伙子,你要走了?你老婆怎么哭了?”村民八卦地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劝,“可别欺负你老婆,愿意在雷雨天疯狂进林子找你的人不多咯!”
“找我?”秦靖川脚步顿住,指着身边泪人的时宜,“你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