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太怎么不说话？不想放弃这份特权？”秦靖川把手机递回来，“没关系，那我们就在这里检查。”
他的神情冷漠又寡淡，语调却戏谑，像是吃饱了肚子的雄狮，懒洋洋按住手下的兔子摆弄。
兔子再如何天旋地转心力交瘁也只有服从。
否则等待她的，只有必死无疑。
时宜一步步走进B超室，像是走进砍头的刑场。
医师看了她的检查单，在她的腹部涂上医用耦合剂。
冰凉的触感结成冰，一寸寸冻干她的希望。
时宜绝望闭眼：“秦靖川，你想要的是什么结果？”
她眼眶开闸下了雨，几乎是嘶吼：“你一次次的确认就是希望我怀孕吧？用你眼中我的不堪来证明你出轨的正确！用你推到我身上的过错让爷爷接受你的情人！”
“秦靖川，你真龌龊！”
她吼到喉咙嘶哑，秦靖川耐心地看着她，淡淡道：“你的反应越激烈，代表我的猜测越接近真相。”
他冷笑：“动手。”
医师颤抖着把仪器覆在时宜的小腹上，屏幕里慢慢出现内脏。
仪器一点一点下移，小腹内的情况显露。
时宜脸上血色尽失，浑身发抖，死死盯着屏幕。
秦靖川同样把目光聚焦在屏幕上，心跳加速，眉头紧锁。
屏幕的画面跟着仪器转动，内部的情况跃然而出。
医师看了看秦靖川，又看看时宜，踟躇着问：“你们是希望怀孕还是没怀孕？”
如今的屏幕上，里头空空如也！
秦靖川默不作声，看看屏幕，又转向时宜。
他的神色很平静，眼眸却像是一汪深潭，谭底掀起多大的风暴，无人知晓。
“这是秦太太想要的结果吗？”
时宜和他同样惊讶。
她有准备后手，在秦靖川买水时，她去过卫生间，之后灌的水还没有流进膀胱，在她的判断里，根本看不清孩子。
可屏幕上，却真真实实显示生子器官的影像。
而且这个生子器官，完全没有怀孕的迹象。
时宜攥了攥拳，满脸冷漠：“让秦先生失望了，我没有怀孕。”
秦靖川摩挲腕表，挑眉：“这个结果和秦太太刚刚的反应完全不符。”
时宜很不愿意让他看见她做B超的影像，他可以笃定。
时宜别开脸，擦了把眼泪：“你这种人，根本不会懂一次次被伤心的感受。”
她擦拭腹部的耦合剂，医师却制止了她：“等一下。”
她皱眉认真的看了会儿，很疑惑问时宜：“我听出来了，你们不想要孩子，那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病告诉他呢？”
“什么病？”秦靖川拧眉。
医师招手：“你看，这里有一个个小泡泡，她应该有多囊，时间也不短了，按理说，她怀上孩子的几率很小。”
“什么？”秦靖川脱口而出。
医生又解释了一次，劝道：“时小姐，我建议您不要隐瞒病情，尽早治疗，这种病对身体也不好。”
时宜看着秦靖川冷笑：“不必，刚好遂了某些人的愿。”
旋即，室内安静下来，气氛结成冰。
一阵寂静后，秦靖川拉她起来，声音沉冷有明显的压抑的恼怒：“什么时候发现的？”
时宜借坡下驴：“很早。”
秦靖川心头沉甸甸的：“怎么不告诉我？”
她垂眸，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挂在脸上：“我曾经想过用孩子抓住你，怕吃药被你发现，所以一直瞒着。”
她叹口气，唏嘘道：“没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这会成为让我们两个都松一口气的大好事。”
她平静的声音像是一把尖刀，秦靖川眉头越皱越紧：“有病就治疗。”
时宜笑了：“没必要。”
她眼眸水亮，笑起来如朝阳般热烈。
可这热烈里加了乌，染了悲，只能画出浓浓的哀伤。
“秦先生没什么其他事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时宜擦干净耦合剂，往门外走去。
背影瑟缩。
秦靖川心里像塞了石头一样堵得厉害，怎么都抑制不住。
……
顶楼实验室。
时宜找到穿着白大褂的沈淮序。
她张张口，却发现眼泪早已经堵塞了声带。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根本忍不住眼泪，她蹲下，无声大哭。
像是一只呜咽的伤兽，令人心疼。
沈淮序也蹲下来，递给她一张纸，并不劝，只是默默陪着她。
直到她的眼泪流干。
沈淮序用纸巾拂去她的泪珠，温声：“没事了，他没有发现，以后也不会再怀疑一个不能生育的人会怀着孩子。”
时宜哑着嗓子：“谢谢你学长，真的谢谢。”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感谢。
如果不是沈淮序及时做了B计划，如果这里不是沈淮序的医院，她的宝宝，恐怕已经惨遭毒手。
“谢我干什么？要谢该谢我们的老师，她教出来的学生都跟她一个思维方式，这次我预料到了，上次不也一样吗？”沈淮序语气轻松。
时宜忍不住笑出来：“咱们师兄妹之间是有默契的。”
上次她发烧不肯吃药时，两个从来没对过台词的人，给出的理由一模一样。
沈淮序伸出手拉起她：“笑出来就好了，你还是笑起来好看，当年在大学，不知道有多少男同学偷偷看你笑。”
他感慨：“好久没见你真心笑过了。”
“是呀。”时宜喃喃，“我原来很爱笑的。”
可结婚后，尤其这几个月，秦靖川带给她的全都是痛苦和压力，新中压着秘密小心翼翼，又怎么可能真正欢笑？
“时宜。”沈淮序突然开口，金丝眼镜后面的双眸认真，“出国吧，你的人生不只是为了寻找弟弟，你应该追求自己的理想。”
“啊！”时宜大脑有点空，她还没考虑好。
“我和老师商量过，一致认为出国是你最好的选择，你难免会显怀，留在江城，可能不光找不到弟弟，也保不住孩子。”
“秦靖川，会放过你吗？”
这个问题，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时宜心头。
秦靖川对她的怀疑还历历在目，她不走，迟早会被他拉去打胎。
时宜紧紧攥拳，贝齿将唇瓣咬的毫无血色。
良久，她身体晃了晃，下定决心。
“学长，带电脑了吗？我想写一封邮件。”
一封，申请出国留学的邮件。
她把资料整理好，手指停留在发送键上，心底好像空了一块。
出了国，她有无数种办法让秦靖川再也找不到她，无论离不离婚。
她垂下眸，深呼吸几次。
手指放在发送键上，只要按下去，她就可以和江城说再见。
“嗡嗡”，手机响起来，时宜探头去看，身体不受控制抖了抖。